第五天 夕祷(第2/4页)

“约翰要米凯莱去教廷,却要乌贝尔蒂诺入地狱。我对贝尔纳这个人太了解了,过不了明天,借助浓雾的掩护,乌贝尔蒂诺就会被谋害。而倘若有人问起来谁是凶手,反正修道院接连出了许多命案,完全可以承受另一桩凶杀案,而且人们会说那是雷米乔和他的那些黑猫招来的魔鬼所为,还会说那是修道院内残存的某个多里奇诺分子所为……”

乌贝尔蒂诺担心地问:“那怎么办?”

“这样吧,”威廉说道,“你去跟院长谈谈。向他要一匹坐骑、一些粮草和一封介绍信,到阿尔卑斯山那边某个偏远的修道院避避难。你要趁着浓雾连夜离开修道院。”

“但弓箭手们不是还守着大门吗?”

“修道院还有别的出口,院长知道。你只要从围墙的某个出口出去,让一个仆人牵一匹马,在山下面的一个弯道口等你,你只需在树林里走一段路就行。贝尔纳现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趁他还未清醒过来,你得马上离开。我还要过问别的事情。我肩负两个使命,一个已经失败,至少不能让另一个再失败。我必须着手调查一本书和一个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应该在我再来找你之前离开这里。那么,再见了。”他张开双臂。乌贝尔蒂诺深为感动地紧紧拥抱了他:“再见了,威廉,你是个狂妄而又傲慢的英国人,但是你有一颗伟大的心。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我们会再见面的,”威廉向他保证说,“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然而,上帝没有保佑我们。正像我说过的那样,乌贝尔蒂诺两年后被神秘地杀害了。这位奋斗不息的老人具有火热的激情,他的一生是艰辛而又坎坷的。也许他并不是圣人,但我希望上帝对于他坚信自己是圣人的毅力予以奖赏。越是年迈,我就越遵奉上帝的旨意,就越不看重求知的才智以及行动的意愿:我承认信仰是救赎的唯一因素,有了信仰就善于耐心等待而不过多地提问。而乌贝尔蒂诺对我们的主被钉上十字架所流淌的鲜血和经受的磨难的确抱有至高无上的信仰。

也许当时我的沉思被这位神秘的老人发觉了,或是他猜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这么想。他朝我温柔地微笑,并且拥抱了我,但是没有像前些天的拥抱那么热切。他像一位先辈拥抱子孙后代那样拥抱了我,我以同样的心境拥抱了他。然后他就跟米凯莱走了,去找修道院院长。

“现在怎么办呢?”我问威廉。

“现在我们回到我们所侦察的凶案。”

“导师,”我说道,“今天发生了一些对于天主教来说十分严重的事情,我们的使命没有完成。可是看起来您对解开这个谜团比对教皇和皇帝之间的冲突更感兴趣。”

“阿德索,疯子和孩童说的常常是实话。那是因为作为帝国的顾问,我的朋友马西利乌斯比我能干,但是作为裁判官,我比他称职。甚至比贝尔纳·古伊还称职,愿上帝宽恕我。因为贝尔纳对发现杀人凶手不感兴趣,他一心想把被告处以火刑。而我觉得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揭开错综复杂的谜团。还因为,身处这个时代,我怀疑这个世界是否有秩序,作为哲学家的我,即便不能发现一种秩序,就是能发现世界上一系列事物之间哪怕是微小的关联,也是一种慰藉。另外可能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此事件至关重要,它所包含的不同势力的较量,远在约翰与路德维希的争斗之上……”

“但这事件不就是寡廉鲜耻的僧侣间的偷盗和报复吗?”我疑惑地大声说道。

“牵涉到一本禁书,阿德索,一本禁书,”威廉回答道。

僧侣们纷纷前去进晚餐。当晚餐用到一半的时候,切塞纳的米凯莱坐到了我们身边,说乌贝尔蒂诺已经走了。威廉轻松地长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