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八(第5/8页)

占去了那么多时间的医生走后不久,有名的旅行家就来了,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凭着他刚读完的这本小册子和他以前在这个问题上的知识,以他在这个问题上学识的渊博和见识的广博而使旅行家惊叹不置。

和旅行家同时,通报有一位到彼得堡来的地方长官来访,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有事要和他商谈。他走了以后,他就得和他的秘书一道办完日常事务,而且为了一件重要的事,他还得坐车去访问一位要人。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到五点钟,他吃中饭的时候,才赶回家来,他和秘书一道吃了饭,就邀他一道坐车到别墅去,然后去看赛马。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现在每逢和他妻子会面的时候,总是极力寻找有第三者在场的机会,虽然他自己没有承认这点。

二十七

安娜在楼上,站在镜子面前,由安努什卡帮着,在钉连衣裙上的最后一个蝴蝶结,正在这时,她听到门外有车轮轧碎砂石的声音。

“贝特西来还太早哩,”她想,从窗口一望,她看见一辆马车和车里露出的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的黑帽,以及她十分熟悉的耳朵。“多倒霉!他会在这里过夜吗?”她惊异着,想到这件偶然的事可能引起的后果是那样恐怖和可怕,以致她一刻也不敢再想,她和颜悦色地跑下去迎接他;虽然她意识到她近来已经习惯的那种虚伪和欺骗的精神又在她身上出现,但她还是立刻沉溺在那种精神里,开始谈着话,几乎连自己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噢,多好呀!”她说,把手伸给她丈夫,同时微笑着对好像是自家人一样的斯柳金招呼。“你今晚住在这里,好吗?”这就是那虚伪的精神鼓励她说出来的第一句话:“现在我们一道去吧。可惜我约了贝特西。她会来接我。”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一听见贝特西的名字就皱起眉头。

“啊,我不来拆散你们两搭档,”他用向来那种嘲弄的口吻说。“我和米哈伊尔·瓦西里维奇一道去。医生也劝我多多运动。我要走路去,想像自己又在温泉了。”

“别忙,”安娜说。“你们要喝茶吗?”她按铃。

“拿茶来,对谢廖沙说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来了。

哦,你好吗?米哈伊尔·瓦西里维奇,您一直没有来看过我。你们看外面阳台上多么好啊,”她说,时而望望丈夫,时而望望斯柳金。

她说话简单而又自然,只是说得太多太快了。她自己感觉到这一点,而当她在米哈伊尔·瓦西里维奇望着她的那种好奇的眼光中觉察到好像他在观察她,她就更这样感觉了。

米哈伊尔·瓦西里维奇立刻走到阳台上去。

她在她丈夫身旁坐下。

“你脸色不大好呢,”她说。

“是的,”他说,“今天医生来看过,花去了我一个钟头的时间。我想一定是我们哪位朋友叫他来的,好像我的健康是这样宝贵。”

“啊,他怎样说呢?”

她询问他的健康和他的事务,竭力劝他休养,住到她这里来。

她快活地、迅速地、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辉说着这一切;但是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现在已毫不看重她的语调了。他只听了听她的话,只听取了她的话字面上的意义。他简单地,但有点开玩笑似地回答她。在整个谈话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后来每逢安娜回想起这些短短的场面的时候,就羞愧得痛苦难言。

谢廖沙由家庭教师领着走了进来。假使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让自己观察的话,他一定会注意到谢廖沙用畏怯的迷惑眼光望望父亲又望望母亲的那副神情。但是他什么也不愿看,所以他也没有看到。

“噢,年轻人!他长大了哩。真的,他完全变成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