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访谈录与文棣对谈(第2/15页)

残雪:《气流中蜕化》不如《新生活》

文棣:是吗?那我们还得考虑一下。

残雪:《气流》写得早一点,《新生活》最深,层次最多,女性心理有很多层次,最能够代表我了。

文棣:如果我们回去翻译那个的话,我们还要寄一些问题给你。因为我们没有准备问题。

残雪:那一篇在日本的评价也是最高的。

文棣:是吗?

沈睿:《新生活》有一点长,有四万字。

文棣:四万字是很长的。书会太厚了。

残雪:厚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是书。

文棣:应该是可以的,但是我不晓得。我得问一问。我们希望将来教中国文学的地方都会用这本书。

残雪:反正我觉得那一篇好。有说服力。

沈睿:为什么呢?

残雪:层次最丰富,最深。

沈睿:你在写的时候,是从几个角度,什么地方感觉它最深呢?

残雪:那当然有感觉了,直觉,不一定两三句话说得出来。本质的东西发挥得最自由吧。

文棣:慢慢说吧。

沈睿:那篇是写一个女的搬到一个新的楼上去,她以为有邻居,实际上又没有邻居。在电梯上遇到人,渴望交流,但是又无法交流。

残雪:那恐怕还是表面上的。那几个人物都是她的本质。她是稍微表面一点点的。那周围的几个人是最深的。怎么打比方呢?还是拿卡夫卡来比吧。比如说他的《审判》,里面的K,是冲动的生命的东西。我觉得那就是稍微表面一点的东西,生命力的东西,矛盾核心的现实表现。其他人,比如说,房东太太呀,女士呀什么的,那个神父啊——最深的是神父了——还有律师啊,那都是深层本质,是里面最硬的最深的东西了。生命力和本质遭遇,可能有一点那种味道。这个也有一点那种味道。当然不能完全跟他比。因为我是女的,他是男的,可能有一些不同。有种特殊的变异了。心理模式,我想,每个人大概都是一样的吧。艺术家迟早要跟灵魂遭遇。分裂,分裂成几个部分。那几个人是很精炼的。里面有种歌颂生命的诗意,我觉得。尤其作为女性来说,有那种独特的诗意,反正,写的也是很成功的。

文棣:这种分裂是女性的吗?

残雪:女性、男性都有。都是一样的。女性有女性的特点了。可能更模糊,更纯。

文棣:我们回去再看一看。那么,现在我们就这个(指《蜕化》)提问题好吗?我们有很多问题。还有,关于《弟弟》也有不少问题。

残雪:这个是抒情的,是抒情诗吧。

文棣:那我们从哪儿开始讨论起呢?我们先问一些一般的问题。然后我们再问这个。

残雪:我去过好多美国的学校,有很多聪明的学生,他们提问题提得很聪明。

文棣:对,有的很聪明,有的也很笨。(笑声)我想从语言开始问。因为我们觉得你的语言很特别。当然,很特别,有时很模糊,比如说,这篇里面,有一个人叫做“劳”,对不对?我问沈睿,这是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她说不是。所以这个名字一定是有什么意义的。

残雪:很辛苦。

文棣:很辛苦?是这个意思吗?

残雪:应该是吧。我也不能完全说了就算。因为写过了,就忘记了。写的时候也不一定知道。我想应该是这样吧。

文棣:完全凭感觉。是吗?

残雪:唉,对。应该是很辛苦的意思。

文棣:你早期的语言和最近的东西,当然这是92年的东西,最近还有更新的东西。你觉得有没有什么变化?

残雪:有。是慢慢的变化,徐徐的变化了。不是什么像他们一下子什么风格了,一下子又什么风格了。是慢慢的变化。每一批的东西,都好像是所谓的革命一样。像毛泽东的革命。每一批东西都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