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6页)

哈丽埃特刚才站在那儿一直沉浸在并非不愉快的幻想中,现在像伍德豪斯小姐这样一个善于判断的朋友以鼓励姿态把她从幻想中唤醒,她还是很高兴的。只消稍加询问,她就会把她那希望的来龙去脉喜悦而颤抖地讲述出来。爱玛在询问和倾听时也在颤抖,虽然比哈丽埃特掩饰得好,但是同样抖得厉害。她的声音没有失去平稳,她的内心却焦躁不安。这样的自我发展,这样的凶险爆发,这样的突然而复杂的感情混乱,肯定会产生这种焦躁不安。她内心痛苦不堪而外表却极其平静,倾听着哈丽埃特讲述的细节。不能指望哈丽埃特讲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或者有声有色;可是把叙述中无力和累赘的成分去掉以后,这些话却包含着使她情绪低沉的内容——特别是她自己想起了奈特利先生对哈丽埃特的看法大为好转的那些情况,更证明了哈丽埃特说的是实情。

在那两次决定性的跳舞以后,哈丽埃特感觉到他的态度不同了。爱玛知道他当时认为哈丽埃特比他意料中的要好得多。从那个晚上起,或者至少从伍德豪斯小姐鼓励她想念他的时候起,哈丽埃特开始感到他跟她谈话比以前多,而且对她的态度也确实和以前完全不同,是一种亲切可爱的态度!后来,她越来越注意到这一点。当大家一起散步,他常过来在她身边走,而且非常快活地谈话!他似乎要熟悉她。爱玛知道是这个情况。她常常看到这种变化,变化的程度也正是那样。哈丽埃特一再重复他所说的赞同和夸奖的话——而爱玛觉得这些话同她所知道的他对哈丽埃特的看法是完全一致的。他夸奖她毫不虚伪做作;夸奖她有纯朴、真诚、宽大的感情。她知道他在哈丽埃特身上看到这些优点;他不止一次对她细细谈论过这些优点。留在哈丽埃特记忆中的许多事情,她从他那儿得到的许多小小的关注,一个眼神,一段话,一个从一张椅子坐到另一张的动作,一个含蓄的赞美,一种暗示的爱,这一切,爱玛由于毫不猜疑,都没有注意到。有些事可以大谈特谈地说上半个小时,而且包含了她看见的许多明证,她却都忽视过去,直到现在才听见。不过,提到的最近发生的两件事——哈丽埃特最抱希望的两件——却不是她完全没有亲眼目睹的。第一件是,他在登威尔的菩提路上远离大家跟她一起散步,爱玛来以前,他们已经散步了一些时候了,而且他是煞费苦心(她相信是这样)把她从别人那儿拉到他自己身边去的——而且一开始,他就用以前从未有过的特别方式跟她谈话——的确是非常特别的方式!(哈丽埃特回想起来还禁不住要脸红。)他似乎差一点要问她,她的爱情是否已有所属。可是,一见她(伍德豪斯小姐)好像是在朝他们走来,他就改变话题,开始谈论农事。第二件是,他最后一次来哈特菲尔德的那个早上,爱玛出去访问回来以前,他坐着跟她谈了将近半个小时——虽然他一进来就说他连五分钟也不能待——他们谈话的时候,他告诉她,他非去伦敦不可,但是要离开家他却是颇不情愿的(正如爱玛感觉到的),这可比他告诉爱玛的要多得多。这件事表明,他对哈丽埃特更加推心置腹,这使她痛苦万分。

沉思片刻以后,她就这两件事里的第一件提出了下面的问题:“他是不是可能?是不是有这样的可能,他像你认为的那样,问起你的爱情状况时,他可能指马丁先生——他可能是为马丁先生着想呢?”可是哈丽埃特情绪激昂地否定了这个猜测。

“马丁先生!不,真的!没提起马丁先生。我希望,我现在不至于会喜欢马丁先生,或者被怀疑有这样的事。”

哈丽埃特结束了她这两句带证明性质的话以后,请求她亲爱的伍德豪斯小姐说说,她是不是有充分根据希望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