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 阿曼达(第2/4页)

走到第四大道,我看到了纽约人常去的地方:联合广场。小贩在这里卖T恤、蹩脚的艺术品、世贸大楼的照片。我走进地铁站,多年前的那个下雨天,奥莉芙和安吉丽娜也来过同一个地铁站,奥莉芙就是在这里第一次坐上了地铁。她那个年代的有些建筑现在依然存在,但是20世纪90年代时,这里修了许多高层住宅楼和像大盒子一样的零售店,那些老建筑被淹没其中,很不容易看到了。

转到百老汇街,我走到熨斗大厦的路口。这栋褐色墙面的三角形建筑确实很惊人。大楼建筑师肯定会对街道对面那些70年代的丑陋公寓楼不屑一顾。我很难想象,时间的流逝会赋予这些毫无价值的房子以特色。

我走过第五大道,注意到路边办公楼一侧树立的历史牌匾。匾上写着,这栋楼建于1909年,是在第五大道酒店拆除后修建的。这么说,奥莉芙的父亲是对的,这家酒店果然是被拆掉了。如果他今天还活着,查尔斯·韦斯科特会惊恐地看到这个城市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奥莉芙甚至也会对她过去生活的街区产生怀旧之情。

继续走到曾是马丁咖啡馆的那个街角——这里现在成了一家银行。我忍不住回过头又看了一眼熨斗大厦,它现在在我的正南方。从这里看大厦,角度很好,能看到大厦的正面。人们喜欢说大厦让人联想到船头,但我觉得这夸大其词了。这栋楼如此吸引人,也许只在于它的错误设计。它不平衡、不对称,就像三角恋爱。

我转身向东,穿过公园。和联合广场不一样,麦迪逊广场公园有一份远离市区尘嚣的安静——除了“摇动小屋”外,这里看不到一家商贩。我和杰夫过去常在这里买汉堡,这家店现在已成为饮食时尚,店前常排着令人难以理解的长队。我克制自己,不去看麦迪逊公园11号餐厅,不去想生日宴会的悲剧,而只是傻傻地仰望着大都会大厦。这栋更像是意大利式钟楼而不是办公楼的建筑,一直是我的最爱。过马路时,我经过了巨大的、有着装饰派艺术风格的纽约人寿大厦,这里过去是斯坦福·怀特当年设计的麦迪逊广场花园。我想到奥莉芙和安吉丽娜去参观电器展的情形。一些人可能和安吉丽娜一样,对电器取代仆人的想法充满厌恶;一些人可能会说,人类现在已经成了电子产品的奴仆。

几分钟后,我走到了公园大道。看到杰夫公寓的大门,我脑海中又闪现出那天的噩梦。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确保自己没有赤身裸体。公寓的大门敞开着,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大堂里没有什么家具,也没有个持枪的妻子来迎接我。大楼保安坐在桌子后面,像往常一样,拿着一份邮报。他认识我——尽管看到我后还是那副非常专业、面无表情的神色,但他的眼光总是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妓女一样。我们互相点了点头,我坐上电梯,来到顶楼。

按动门铃。门开了,杰夫冲我咧嘴一笑说:“嗨。”

该死的。这个男人这么多年相貌似乎都没怎么变。又高又瘦,波浪卷的棕色头发,还像高中时和我约会的那个大男孩一样帅气。自然,他现在的衣服值钱多了,都是汤姆·福特和马克·雅可布设计的品牌。高中时他戴约翰·列侬式的金丝眼镜,而现在则是奥立弗·皮帕斯太阳镜。

他走上前来,紧紧地抱着我,似乎想把我的所有焦虑都挤出去。我没有反抗,即使我知道他才是那些焦虑的原因。他的身体紧贴着我,我感觉自己的心在变软。我得控制现在的情况,不能又成了一次亲吻和解的闹剧。该死,我不能再这样了。

我向后缩了缩,他放开我。我不知道怎么看他的眼睛,我不知道现在应该表现出一副什么样的神情:愤怒、感动、悲哀还是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