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1)(第3/3页)

林问江言至此,椅子旋了半周,目光穿过门缝,似乎是有所警觉,突然就不说话了。

一起身,就往门这边走。

他发现她了吗?

“……”她心跟着身子颤了颤,两腿后撤向后一退,刚想跑,可林问江已经过来,倏地一把拉开了门。

一阵风夹着中年男人身上的酒气。

她看到桌上还放着个红酒杯。

林问江摘下电话,依然是平日那副笑容慈爱的模样,看着她,和蔼地问:“林栀,回来了?”

她吞了吞口水,紧张地点了下头:“……嗯,回来了。”

“今天去哪儿玩了?”林问江也没挂电话,寒暄一样询问她。

“和朋友……逛街去了,”她细声细气地说,低下头,“哥哥……找人送我回来的。”

“哦?”林问江却怪异地问,“林槐怎么不去接你?”

她思索着说:“他……很忙吧。”

“真不知成天忙什么,他倒是忙,也没替我忙。”

林问江说着,就有些忿忿,却也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发火,只温柔地伸出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她的额顶。

他就像是个十全十美的慈父那样,笑着说:“爸爸在打电话呢,暂时没空跟你说话,你就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早点睡觉。”

她忙不迭点点头:“嗯。”

随后,门便关上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椅子的滑轮在木地板上发出滚动的声音,林问江应该是又坐了回去。

出于好奇,她轻轻地侧耳贴在门上。

木板门隔音很差,她有时候晚上都会听到林槐和林榣房间的动静。

接着,她就听到了“黑话”——所谓的,暗语。

两年前,那个前往伽卡的雨夜,在那辆被沈知昼他们中途拦停的公交车上,她后座有个黄卷毛的胖男人。

许凌薇说,那个男人是毒贩。

他打电话时,用的都是普通人听不出的暗语,比如什么“条”、“支”这种词,还有一些“糖果”、“面粉”、“珍珠”这样的词汇。

现在,林问江也在说。

但跟那个胖子普通话、地方话,还有缅甸语什么的夹在在一起的不一样。

他说的是,完完全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他是做家具生意的,刚才还说要给电话那边的人介绍缅甸泰国的大客户,怎么一转眼,就开始说什么“几百条糖果”这种话了呢?

许凌薇后来解释过她为什么熟悉这些暗语。

一是因为,她的故乡也在云缅一带,阿婆还是缅甸人;

再之就是,伯父是个缉毒警察,常年与狡猾的毒贩斡旋打交道,对此早已熟稔于心,许凌薇以前去协助国际刑警救援时,也遇到过缉毒警察在边境抓捕毒贩的情况,所以偶有了解。

她不由地,又想起了那个雨夜。

她当时在情绪激动之下,也不顾沈知昼带头将那个毒贩多么残忍激烈地打了一顿,大喊着就叫他“哥哥”。

她那时候只想知道,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四年之久的他,和再一次以另一个模样,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那时,走到她面前,用枪抵住她的下巴。

他说,他不是她哥哥。

他还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她再瞎叫,他会杀了她。

她知道的是,林榣杀过人,林槐剁过别人的手指,他也打伤过人。

那现在,林问江是好人吗?

他们几个,究竟谁是一身清白干干净净的好人?

谁才是坏人?

沈知昼,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自己以后要当一名人民警察吗?

难道他这么多年……

“甲-基-苯-丙-胺,现在很贵啦。”林问江情绪很高涨,“不过成本很低,这次保证你能赚一大笔。”

这一刻,寒意从她的脚底直窜脑门。

她高中学的最好的一门课,就是化学。

甲-基-苯-丙-胺,不就是,冰.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