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8页)

“我们这个镇是个幸福的乐园。”他说。

老板点头表示赞同。“现在所缺的就是这类事,”镇长接着说,“人们没活干,就爱胡思乱想。”一群孩子慢慢地围上来。

“马戏团就在那儿。”老板说。

镇长拉着老板的胳臂来到广场。

“演些什么节目?”他问。

“什么都有,”老板说,“有给孩子看的,有给大人看的,样样俱全。”

“这还不够,”镇长说,“还得让大家能看得起。”

“这一点我们也想到了。”老板说。

他们一起来到电影院后边的空地上。那儿正在搭帐篷。几个神色忧悒的男人和女人正从铜皮镶花的大箱子里往外拿道具和彩带。镇长跟着老板穿过挤作一团的人群和杂乱的物件。他和大家握了握手,心里觉得仿佛来到难民营似的。一个体魄健壮、举止泼辣、镶着满口金牙的女人和他握完手,又给他看手相。

“你啊,前途未卜啊。”她说。

镇长连忙把手抽回来,感到有些晦气。老板用鞭子轻轻拍打了一下那个女人的胳臂,说:“别打扰中尉了。”他边说边走,护着镇长来到停放驯兽的空地深处。

“您相信这一套吗?”老板问道。

“很难说。”镇长说。

“她们那一套,我可不相信,”老板说,“干我们这行的,干长了就光信人力,不信天命。”

镇长观赏着那几只热得犯困的驯兽。笼子里散发出一股酸不溜丢的热气。驯兽一下一下地喘息着,显得挺憋闷。老板用鞭子抚了抚那只哼哼唧唧撒娇的小豹的鼻子。

“叫什么名字?”镇长问。

“亚里士多德。”

“我问那个女的。”镇长说。

“噢,”老板说,“我们管她叫卡桑德拉,善卜吉凶祸福。”

镇长苦笑了一下。

“我倒想和她睡一觉。”他说。

“那有什么不行的。”老板说。

蒙铁尔寡妇拉开卧室的窗帘,咕咕哝哝地说:“可怜的人啊!”她把床头柜收拾好,把念珠和祈祷书放到抽屉里,又在床对面地上铺的老虎皮上蹭了蹭拖鞋,随后在屋里转了一圈,给梳妆台、大衣柜的三个门和放着圣拉法埃尔石膏像的小方柜上好锁。最后,她锁上了屋门。

她从铺着雕花细砖的宽楼梯上走下来,心里想,罗莎莉奥·德蒙特罗真是命苦。刚才她从阳台的缝隙处望出去,看见罗莎莉奥走过码头的拐弯处,走起路来头也不回,还是一副学生模样。当时,她有一种预感,仿佛有件什么事,很早以前已经进入尾声,如今终于结束了。

刚走到楼梯的平台上,院子里那一派农村集市的景象便映入眼帘。楼梯栏杆旁边有一个架子,上面放着用碧绿的叶子包好的奶酪。再过去一点,外面的走廊上堆放着装盐的麻包和盛蜂蜜的蜜囊。最里面是牲口圈,有骡子有马,横木上放着马鞍子。满院子都是刺鼻的牲口味,还夹杂着鞣皮厂和榨糖厂的味道。

寡妇来到办公室,向卡米查埃尔先生问声好。卡米查埃尔先生坐在办公桌旁核对账本,把一沓沓的钞票分开。她打开临河的窗户,九点钟的阳光照射进来。屋里到处是廉价的摆设,还有罩着灰布椅套的安乐椅和一张围着黑纱的放大的何塞·蒙铁尔的遗像。寡妇还没看见河对岸沙滩上的小船,先闻到一股腐肉的臭味。

“对岸出什么事了?”她问。

“正在往外拽一头死牛。”卡米查埃尔先生答道。

“敢情是这么回事!”寡妇说,“昨天一夜我连做梦都闻到这股味。”她看了看正在聚精会神埋头工作的卡米查埃尔先生,又接着说:“现在就差来一场洪水了。”

卡米查埃尔先生低着头说:

“半个月前就开始了。”

“可不是吗,”寡妇表示同意,“现在末日已经到了。咱们得赶快找块安静的向阳的墓地,躺在里面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