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桂枝香(三)(第2/3页)

梁安听了她这话,也不敢再问。

拢着袖子缩起脖子,站到背风处去了。

天上的云都被风吹散了,星月透亮,照得庭院里的花树动情,草和泥土酵出了酸腻的气味,混入寡淡清净的时令花香中,顿使风里多了一份似贴肤贴皮般的粘腻感。

王疏月静静缩在被中,一直没有睡着。

驻云堂的灯还亮着,皇帝的影子就落在地罩前。他一直维持着伏案的姿势,直到起更时分,才揉着手腕站起身来。

何庆已经伺候得有些眯眼儿了,听见响动,连忙揉了揉眼道。

“万岁爷,奴才传人进来伺候。”

皇帝朝西暖阁的炕罩榻上看了一眼,藏青色的垂花帐静静地扣着,帐上的物影轻轻摇动,看着安宁冷清。

“朕看了多久的折子。”

“哟,这有大半个时辰了,要唤和主儿起来伺候吗?”

“不用。去传人,不要扰到她。”

“是,奴才知道。”

***

王疏月没有合眼,他的话也就听得清清楚楚。

他仍然在迁就她。

王疏月知道他对她好,可是,却也没有想到,他能迁就她到这份上。

她不免有些难过,长吐了一口气,侧过身,朝向里面。身上的素绸衫子摩挲着锦被子,却好像无论怎么睡都睡不温暖,睡不踏实。

事实上,生产之后,皇帝再也没有逼她干干静静地在身边躺着。但他好像还是习惯那个从背后搂着他姿势。偶尔睡得迷糊,也会不自觉地去摸她的小腹。这么久了,他好像也没翻过谁的牌子,朝廷内外传的是,皇帝忙于政务,半年不涉后宫。但这似乎是他为了保护她而故意放出去的幌子。

他到底有没有身为男人,单纯无主,需要宣泄的情欲,王疏月并不敢知道。

她正想得难受。

垂花帐却被悬起。有人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不多时最后一盏小灯也下熄灭了。那个温暖地身子挨着他躺了下来。王疏月闭上眼睛,心里生出一丝又酸又软的细疼。

皇帝没有翻身,手臂贴着王疏月的背平躺着,侧过一半的脸去看她。呼吸一下子扑入了王疏月的脖颈。王疏月觉得自己身子陡然烫起来,从耳根直到脚趾。

她僵着脊背,一动也不敢动。

然而,背后的那个人却要命地唤了她一声。

“王疏月,你没睡着吧……”

他怎么知道她没睡着。王疏月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这个时候,她却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睡。

夜晚的翊坤宫十分安静,周遭几乎只听得见风吹树冠莎莎作响的声音。

“王疏月,你在抖。”

“……”

王疏月一把捏住了锦被,她在抖吗?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是冷,还是在哭。”

也许是因为彼此都褪掉了端正的衣冠,衣着单薄地躺在一起,他的声音也没有白日里如刀刃般的锋,听起来十分温柔如入耳。王疏月不说话,他就自顾自地往下说。

“朕这几日,总觉得你有很多心事没有说,但……”

他说着转过头来,望向垂花帐上斑驳的叶影,轻叹了一口气:“王疏月,朕这个人,你是知道,政务一多起来,朕就不大空得下来想你的事。呵……也不能这么讲,空得下来也不一定想得明白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自嘲的那一声笑,几乎逼出王疏月的眼泪。

“不过,我觉得,你既然不想说,我也就不逼你,你为了……咳,你把自己伤得差不多了。”

他不着痕迹地换了称谓。话也没有说完整,却当真令王疏月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安心地,好好地,歇着。觉得身子累,早些睡也无妨,想多睡些也成,不想去皇后那里请安就跟朕说一声,总之……”

他一面说着,一面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