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4页)

“你听,吉姆,我听见那辆雪佛兰车后头的响声。像打破玻璃瓶那样响。撒些锯末进去。齿轮箱( 机件不灵的旧汽车要在磨损过甚的地方撒一些锯末,才能勉强转动。)里也撒上一点儿。那个废物得卖三十五块钱才行。杂种卖主骗了我。我出价十块钱,他跟我讲成了十五块,后来这混蛋把修车工具拿走了。老天爷呀!我要是有五百辆老爷车才好呢。不会老是这样没生意。他不喜欢那车胎吗?你告诉他说,那还可以走一万英里,让他一块半吧。”

靠着木栅放了成堆成堆的长了锈的破车零件,破车身和挡泥板摆成一排一排的,满身黑油泥的破车摆在地上,汽缸里长出鹤顶草来了。还有刹车器、排气管,像一条一条的蛇似的堆在那里。还有机油和汽油。

“你找找看,有没有不裂缝的火花塞。哎呀,我要是有五十辆拖车,每辆卖价不到一百块,那我准能卖光。他妈的,他在那儿挑什么毛病?我们只卖车,可不替他们开回家去。那才对哪!不给他们开回家去。那个月刊社里的家伙,我看可以兜兜他的生意。你说他不会买吗?好吧,那就把他撵出去。这种拿不定主意的家伙,我们老跟他打交道,实在太麻烦了。把那辆格雷厄姆的右前胎取下来。把补过的那边转到底下去。其余都显得挺棒。车胎胎面花纹什么的都齐全呢。”

“管保没错!这辆旧车还能跑五万英里呢。把油装够就行了。再见。祝你走运。”

“想买车吗?你打算买哪种车?看到哪样中意的东西吗?我是不喝酒的。请你喝一杯好酒怎么样?喝吧,让你太太看看那辆拉赛尔。你不喜欢拉赛尔吗?轴承不经用。太费油。我们有一辆1924年的林肯。那可是呱呱叫。跑一辈子也坏不了。可以改成卡车。”

炽热的阳光照着那些长了锈的金属物。地上洒着汽油。人们蹒跚着进来,露出惶惑的神情,想买汽车。

“擦擦脚吧。别靠在那车上,太脏了。要买车该怎么办?要多少钱?喂,看着孩子们吧。不知道这辆卖多少钱。我们来问问看。问问是不花钱的。我们可以问问,是不是?只能出七十五块,多花一个钱也不行了,要不剩的钱就不够到加利福尼亚去了。”

“哎呀,我要是能买到一百辆老爷车该多好。跑得动跑不动,我都不在乎。”

旧车胎、破车胎,堆得高高的,一摞一摞,像圆筒的样子;红色和灰色的内胎,像腊肠似的挂着。

“车胎上有补丁吗?要水箱除垢液吗?要变压器吗?把这一小颗药丸丢在汽油箱里,每加仑就可以多跑十英里。车身加一道漆吧—只花五毛钱,就可以油漆一新。要防雨刷吗?要风扇皮带吗?要垫圈吗?也许是气门有点儿毛病。换个新气门栓吧。花五分钱算什么!”

“好吧,乔。你去哄一哄他们,叫他们进来。我来对付他们,我得跟他们把买卖讲成,要不就要他们的命。可别找些穷光蛋来,我要的是主顾。”

“是呀,先生,请进。你可以买到便宜货。是呀,先生!你花八十块钱就可以买到一件便宜货。”

“我最多只能花五十块。外面那个人说的是五十块。”

“五十?五十?!他是个傻瓜。我们花了七十八块半买来的,哪能卖这点儿钱!乔,你这昏头昏脑的大傻瓜,你打算叫我们破产吗?现在只好跟这家伙吹了。我本来只要他出六十块就可以卖。喂,先生,我可不是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干。我是个买卖人,可并不会哄谁。你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吗?”

“有两头骡子,我可以拿来换车。”

“骡子!嘿,乔,你听见了吗?这位先生要拿骡子换车。难道没有人告诉你现在是机器时代吗?谁也用不着骡子了,除了拿它熬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