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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我看到回来的她,大吃一惊。从她卸妆的脸,蓬松凌乱的头发看来,完全感觉不出之前的精明干练,好像突然老了十几岁,就连举手投足也有微妙的变化,而且她身上还穿着不知道哪来的朴素毛衣。

“好,走吧。”她的声音也变了。

“去哪里?”

“当然是保险公司啊。快点,别拖拖拉拉的。”

在我们前往保险公司的路上,黑泽小姐要我扮演她的亲戚。她一样叫我“静静坐着就好。”

大楼一楼是接待柜台。黑泽小姐出示保险单和印章,说要解约。柜台小姐脸上笑容可掬,好像在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非节约不可呢?”

黑泽小姐驼着背,开口说道:“因为啊,我最近需要一笔钱,可是有还不至于要解除其他较高额的保单,所以不好意思,我想解掉你们公司的约,对不起啦。”

我吓了一跳。不管是缓慢的语调或是有气无力的声音,完全就是七十岁老太婆的说话方式。柜台小姐毫不起疑地说:“那就没办法了。”开始进行解约手续。首先要在解约书上填写地址、姓名、出生年月日等,黑泽小姐除了对填写的栏位装出迟疑的模样外,流畅地运笔填写个人资料。当她填到汇款账户的栏位时,还边看便条纸填上某家公司的账户,说:“这是我儿子的公司。”

手续不到三十分就完成了。一出保险公司,黑泽小姐递给我一张文件。那是购买黄金的收据。

“你拿着这个,回到石原先生那里去,告诉他剩下的手续我会处理。”黑泽小姐已经恢复成了中年女子的声音。

我按照她的吩咐回到石原那里,他还是坐在老婆婆家的大门边。老婆婆不安地坐着。不过,看到石原身旁放着一个茶杯,我想老婆婆应该没有吵闹。当然,这一定是因为石原靠他那张嘴安抚她的缘故。

“辛苦啦!”石原满意地从我手中接过收据。

“那个……保险呢?”老婆婆问。

“对不起啦。”石原在她的耳边说,“他也误以为你要买金子,把保险解约了。不过,你瞧,他带来了购买黄金的收据,这样就没差了吧?这比保险还有利呢。”

“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请放心。”石原站起身来,对我使了个眼色,要我闪人。

老婆婆还在嚷嚷什么,但石原无视于她的举动,离开了她家。他的表情又恢复成了一张扑克脸。

回家后,我对仓持提起这件事。稍微退烧的他听我说完后,贼贼地笑了。“那是石原先生惯用的伎俩。许多老人都有耳背的毛病,就算做法有点强硬,只要说自己误会他们的意思就没事了。”

“可是,我不知道公司还有替身这一招。”

“黑泽大姐是公司专门雇来当替身的。她的变身术很厉害吧?她以前老是讲她扮过八十五岁老太婆的事拿出来说说嘴。”

“与其说这是欺诈,倒比较接近是小偷的行为。”

“我们又没有偷东西,而是在卖金子,所以应该不是小偷吧?不过,如果你要说这是强行推销的话,我也无话可说。我也没办法那么硬干。”

仓持裹在棉被里动了动脖子。我在心里怒吼:“你还不是一丘之貉!”

仓持的确不会使用蛮横的伎俩,但从另一个观点来看他的手段更加卑劣。明显的例子就是川本房江那件事。

川本房江是仓持带我去见的第一个客人。他在去之前叮咛我绝对不能提起工作的事,至于理由,他只字未提。

在那之后,我们也经常造访她家。仓持每次去都会准备伴手礼,大多是日式糕点,偶尔也会带蛋糕或水果。我们总是一起吃他带去的东西,一起闲话家常。一聊下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有个和我们同年纪的孙子。她孙子在国中三年级的夏天,和坏朋友无照骑车撞上了电线杆去世。她责怪媳妇没有尽到为人母的责任,放任儿子的不当行为,后来才知道死去的孙子讨厌待在家里是因为她们婆媳不睦。在那之前,房江和长男夫妇一直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