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7/8页)

听起来可能会觉得奇怪,但这种一成不变的开场对话却让她感到平静和舒适。会后,一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就站在那里围成个圈,用一次性杯子喝着劣质的咖啡,吃着从面包店里买来的已经不怎么新鲜的小甜点,聊着聊着就成了朋友。她在这里认识了迈伦,通过迈伦认识了佩吉,又通过佩吉认识了埃德加和欧文,以及有机农业联盟。

到2006年6月,她已经整理出四分之一英亩土地,并用旋耕机耕出了一小方土地。她买来一些小兔子,给它们搭起一个窝,并把兔子的粪便、收集来的枯枝败叶和吃饭剩下的残羹冷炙混在一起做成肥料。她已经改掉了咬指甲的坏毛病,并把她对大麻和酒精的痴迷转移到有机水果和蔬菜上。她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田园生活。她认为,现代化的选择越少,对她的自我约束便越有利。

这会儿她正跪在地上,用一把小泥铲翻着土。忽然,她听到有人在喊叫着什么。

她放下泥铲,站起身,拍掉沾在那双大手套上的泥土。

一个上了年纪、身材矮小的女人正穿过大街向这边走来。她下身穿了一条深色牛仔裤,上身穿一件白色运动衫,胸前印着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字:世界上最好的外婆。她黑色的头发一侧像臭鼬一样有道纯白的条纹,形成一个圈;她脸颊红润,下巴尖尖。

“哦。”女人突然停住说,“原来是你。”

多萝西摘下手套,塞进她松垮的腰带中。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她迈步向篱笆走去。我不认识你啊。她正打算这么说,但一幕往事忽然浮现在眼前。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肚子上放着一堆大麻。我想对这个走进我家里的好心人笑一笑,但我吸大麻已经吸得五迷三道,只会傻乎乎地大笑,嘴里还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一旁的塔露拉尴尬得满脸通红。

“你是街对面那个戴防热手套的小女孩儿的妈妈。”多萝西轻轻说道。

“玛吉·穆勒齐。没错,大概1974年的时候,我让我女儿来这儿送过一次砂锅。你当时……有点不舒服。”

“吸嗨了,而且很可能还喝醉了。”

玛吉微笑着点点头,“我也是过来看看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你搬进来了。这房子已经空了好长时间啦。我早该注意到你搬回来的,不过……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今年也是流年不利。”

“我可以帮你看着房子,还可以替你收收邮件。”话刚一出口,多萝西就后悔了,她怪自己自作多情,像玛吉·穆勒齐这样在邻居中广受欢迎的优雅女人,怎么会接受像多萝西这种女人的帮助?

“那就太好了,谢谢你啊。门廊下有个牛奶箱,你可以把信件放在箱子里。”

“好的,这个没问题。”

玛吉偏过脑袋,视线透过她那硕大的茶色眼镜片,沿着空荡荡的马路望向太阳。“咱们的女儿以前经常在夜里偷偷溜出去,骑着自行车在这条路上飞奔。她们还以为我不知道呢。”话音刚落,玛吉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多萝西连忙打开篱笆门,走过去把她扶起来,然后搀着她的胳膊走进后院,让她在一张脏兮兮的桦木椅子上坐下。“我……呃……还没来得及擦洗外面这些家具。”多萝西不好意思地说。

玛吉干巴巴地笑了笑,“6月了,进入夏天了。”她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

院子里杂草丛生,多萝西盘腿坐在地上,看着一滴眼泪从对面这个女人圆圆的脸颊上滚下,滴在她青筋暴突的手背上。

“别为我担心,”玛吉说,“我已经抽了好多年了。”

“哦。”

“我的女儿,凯蒂,”玛吉说,“她得了癌症。”

多萝西不知道遇见这种情况时人们都会怎么说。我很遗憾?那听起来有些不痛不痒,而且有很大的敷衍的嫌疑,可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