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12页)

“真的?”我直愣愣地望着这幅神话般的图画;它的标题是:

“斗争过去以后:美国未来的彩虹。”

“你第一次提议搞这张宣传画的时候,不是有些会员反对你?”

“确实是这样。”

“对。当那些年轻会员走下地铁,把画贴在便秘药广告之类的东西边上的时候,他们嚷翻了天——可是你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想他们找到反对我的碴儿了,因为有些小伙子被抓了,”我说。

“反对你?见鬼,他们到处吹牛说反对你,可是我得说,他们拿了这张彩虹宣传画,把它贴在自己家的墙上,尽管两旁贴的是什么‘愿主保佑吾家’和‘祷告辞’。他们简直喜欢得着了迷。那批激进派的人也是这样。孩子,别着急,他们可能不赞成你的一些想法,可是当我们不走运的时候,他们可是站稳了脚跟,和你站在一起。外面有些人反对你,我琢磨,唯一的原因可能是他们妒忌你一步登天,而且你开始真正在干一些事——其实这些事在好多年以前早该做了。如果有人找你的碴,你又何必在意?这不正说明你做出了成绩?”

“我也想这样看问题,塔普兄弟,”我说。“只要人民和我在一起,我就坚信我的工作是正确的。”

“对,”他说。“情况困难的时候,你这样想就会使你感到有人民在支持你——”他停了下来。虽然实际上他只是在办公桌前面平视着我,我感到他仿佛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怎么啦,塔普兄弟?”

“你从南方来,对不对,孩子?”

“对。”

他在椅子里转了转身子,一只手插进了口袋,另一只手撑着下巴。“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把我刚才想到的表达出来,孩子。你瞧,我来这儿以前,曾经在南方住了好长时间。我来的时候,他们还在追捕我。我的意思是说,我是逃出来的。我不得不逃。”

“在一定程度上,我也是逃出来的。”

“你是说,他们也在追你?”

“塔普兄弟,不是真的有人追;我只是有这种感觉。”

“嗯,这可不一样,”他说。“你注意到我是个瘸子了吗?”

“是的。”

“嗯,我以前可不瘸,而且现在也不是真瘸,因为医生找不出那条腿有什么病。他们说,那条腿结结实实,像根钢棍。我的意思是说:我走路一瘸一拐的,因为我过去一直带了脚镣!”

无论从他的脸上,或者从他的声音里,都没法知道他曾经长期戴过脚镣,可是我心里明白他一没胡编,二不想惊吓我。我摇了摇头。

“当然啰,”他说。“没人知道这件事。他们还以为我得了风湿病,实际上是那脚镣在作怪。我戴了十九个年头,闹得现在我走起路来还是拖着脚。”

“十九年!”

“十九年六个月零两天。实际上我干了什么事呢?就是说,当初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过了那么多年就变了样了,仿佛真的是如他们所说的一件严重罪行。全是时间使这件事成为罪行。为了这件事,除了我还没死以外,什么都丢了。我的妻子,几个儿子,还有那块地都没了。所以一开始只是两人之间的争论,后来却变成了罪,关了我十九年的牢。”

“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塔普兄弟?”

“有人要从我这儿夺走一样东西,我说不行。说一声‘不’就得付这样的代价。即使到了今天,我还没有还清这笔债。按照他们的条件,我永远也还不清。”

我感到咽喉阵阵抽痛,一种麻木的绝望感涌上心头,十九个年头!而此刻他却在安详地叙述着。肯定这是他第一次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可是,为什么告诉我?我想,为什么挑中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