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巴努什 不再让人发笑的日子 幽默的发明(第4/11页)

对于这个没有终结的寻找,托马斯·曼作出了他的十分重要的贡献:我们思考行动,我们思考思想,但是在我们这里,思想着与行动着的却是另一个或另一些人:远得无法追忆的习惯,原始型,它们已成为神话,从一代到另一代,拥有一种巨大的诱惑力,从“古井”(如曼所说)遥控着我们。

曼说:“人的‘自我’是不是紧紧地被限定,并被密封地关闭在他的肉体的表面的限度中?他由之组成的许多因素难道不属于他之外和他之先的宇宙?……普遍的精神与个人的精神之区别,在过去并不像在今天这样使众魂灵敬而畏之……”;并且,“我们会面对一种现象,我们将愿意称之为摹仿或继续,也即一种生活的观念,它认为每个人的作用旨在复苏某些既定的形式,某些由先人建立的神话的图腾,并使它们再生”。

雅各布(JACOB)与他的兄弟埃萨禹(ESAUB)之间的冲突,只是过去阿贝尔(ABEL)与该隐(CAIBN)之间的竞争,是上帝的宠儿和另一个被无视、被妒嫉的人之间竞争的复活。这个冲突,这个“先人建立的图腾”,在雅各布的儿子约瑟夫(JOSEPH)的命运中找到了新的化身,约瑟夫本人也属于享有特权的种族。由于他从遥远而无法忆及的特权人的负罪感所蜕变,雅各布让他去与他的妒嫉的兄弟们重新和好(一个后果惨重的主动行为:兄弟们后来把他扔进井里)。

哪怕是痛苦,一个表面看来无法控制的反应,也仅仅是一个“摹仿和继续”:当小说向我们描述雅各布哀悼约瑟夫之死的行为和语言时,曼评论道:“这完全不是他平日习惯的说话方式……诺亚(NO′E)早已对于洪水说过相同或近似的话。雅各布把它据为己用。……他的失望用一些多少被神圣化的方法来表达……尤其还得不让人对他的自发性有半点怀疑。”重要的提示:摹仿不意味着缺少真实性,因为个人不可能不摹仿已经发生过的;他如此真诚,因而仅仅是一个再现;他如此真实,因而仅仅是源自古井的建议与命令的合成结果。

不同历史时间在小说里同时存在

我想到我开始写《玩笑》的那一天:从一开始,完全自发地,我就知道,通过杰罗斯拉夫(JAROSLAV)这个人物,小说将把它的目光注入往事(人民艺术的往事)的深层,我的人物的“我”将在这一目光下和通过这一目光表现自己。而且,全部四位主角也这样创造出来了:四个共产主义者的个人的宇宙,嫁接在四段欧洲的往昔之上。卢德维克(LUDVIK):生长在伏尔泰式的辛辣的共产主义之上;杰罗斯拉夫:作为一种欲望的共产主义,重建保留在民间创作中的父系制的往昔;科斯特卡(KOSTKA):嫁接在福音书上的共产主义乌托邦幻想;海伦(HELENE):共产主义,一个自我感情式的(HOMOSENTIMENTALIS)的热情主义的源泉。所有这些个人的世界在它们被分解之刻被捕捉:共产主义瓦解的四种形式;也可以说:四个古老欧洲的冒险之崩溃。欢.迎.加.入.得.到.书.社.微.信.155 3422 9024

在《玩笑》中,过去仅仅表现为那些人物心理的一个平面,或在文论式的离题中出现;后来,我想把它直接放在舞台上。在《生活在别处》,我曾把一位我们时代的诗人的生活,置于欧洲诗歌的全部历史的画面之前,为的是使其步伐与兰波(RIMBAUD)、济慈(KEATS)和莱蒙托夫(LERMONATOV)的步伐合在一起。把不同的历史时间相对照,和《不朽》(LCIMMORTALITDE)一起,我走得更远。

当我还是年轻作家,在布拉格的时候,我憎恨“一代人”这个词,它那种和众人凑在一起的味道使我讨厌。我第一次感到自己与别的人联在一起,是在其后,在法国,读到卡洛斯·伏昂岱斯(CARLOSFUENTES)的《霍乱之地》(TERRANOSTRA)。一个另一个洲陆的人,其历程与文化都与我相距遥远,怎么可能被同样的美学困扰所缠绕:要让不同的历史时期存在于同一部小说里?而我,直到那时一直天真地认为这个困扰只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