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受命(第3/6页)

来到一个乱葬岗,松树野蒿,密密丛丛,坟丘累累,满目荒凉。这里是绝少人迹,唯有群坟当中的望乡庙内的纸灰和香灰,证明曾有人来吊祭过。

那邮差被吓得仰倒在这个小庙旁的坟头下边,他只以为是绑票要钱,连连哀求道:“没钱!只有几个吃饭钱!”

少剑波一摇手:“别害怕,现在我问你:哪里去?”

邮差颤抖着答道:“福山县……福山县。”

“什么名?”

“赵富昌。”

“哪里人?”

“烟台市。”

“离秦皇庙多远?”

“就是秦皇庙后永安街门牌三十五号。”

“家中有什么人?”

“只有婆娘和十二岁的儿子小柱子。”

“今天去什么时候回来?”

“当天赶回!”

“福山有朋友吗?”

“有个朋友马贵。”

“干什么的?”

“同行。”

“你老婆认识他吗?”

“一次没到我家去过,不认识。”

“说实话!”王孝忠眼一瞪,有些粗卤。少剑波摇摇手制止他。

邮差又疑又惊慌:“老总,先生……”不知称什么好了。

“是真话!去年冬月才认识的。要有半点说谎天打五雷轰。”

“你识字吗?”少剑波问。

“初中二年,当过教员,如今……”

“那太好了!”少剑波拿出纸笔来,递给邮差,“我说什么你写什么,明白吗?”

“好!好!”

少剑波说着,让邮差写成一封信,然后和蔼地对他说:“对不起!请你先委屈一时,事成重谢。请把你的制服和通行证借给我。”

邮差颤颤抖抖地脱下了邮差服。

少剑波变成了一个邮差,骑着自行车直奔烟台。王孝忠和邮差留在这片荒凉阴森的野地里。

下午三点,少剑波到了赵富昌的家。

“大嫂好!”少剑波满面笑容亲亲热热地向赵富昌的老婆问候着,好像很亲近而熟悉的样子。

赵富昌老婆也亲亲热热地随口答应说:“好哇,大兄弟!”可是两只眼睛紧盯着这位不熟的客人,由亲热而转为打量,由打量的神情上,显然看出她在紧张地追忆和辨认。由于她对客人越看越生疏,因此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好意思的样子,又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大兄弟!您是……”

“大嫂不认识了吧?”少剑波笑嘻嘻地说。

“哎呀!大兄弟!我这人真没用,我忘了大兄弟的名啦。”

少剑波哈哈大笑起来,“这不怪你大嫂,我没来过。”说着,把制服邮包向着她颠了两颠,开玩笑地说:“大嫂,看看,不认人认‘票’就成,这是大哥的制服邮袋吧?”

当大嫂确认出是自己男人的东西时,不好意思地笑道:“哟!大兄弟,我早就认出来啦!这车子我也认识。您可别见我的怪。”

少剑波便哈哈笑起来,随手从信袋里拿出一封信来,刚要递给她,忽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跑进来,看了少剑波也愣了神。少剑波马上问她道:“大嫂,这是小柱子?”

“是呀!快给叔叔问好。”她热情地催着小柱子。

少剑波把信递给他,“来!看看爸爸的信。”

小柱子吱地把信撕开,念起来:

贤妻:

我今天路上喝点冷水闹了肚子,今天不能回去,住在我常对你说的朋友马贵家,这趟差由马贵兄弟代劳,到家好好招待,切!切!

愚夫赵富昌

三个人坐在炕头上闲话了一阵,少剑波以到街上看看为由,走到秦皇庙周近,在一家正对秦皇庙西北角的小饭铺,要了一壶茶,两盘瓜子,慢慢消闲地看着那秦皇庙。

满院松柏树和杨树,包围着高大古老的庙宇,前后四层大殿,一丈五尺多高的围墙,上面盖着绿色琉璃瓦。西南角有一座石砌的三层大碉堡,两层被围墙挡住,上面只露一层,这就是一四八号炮台。先前驻伪军一个中队,现在是监押着被捕的同志的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