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调虎离山(第8/11页)

马希山拉长了嗓音,斜瞅着李德林的后背讽刺地说:“李旅长不去也可!没啥!不过所有的兵都得去,你只能留下两个马弁。”

“那怎么……”李德林僵僵地好像质问马希山。

“这是本司令的命令,没有别的话说。”马希山向李德林放射出威逼的眼光,摆着傲慢的上司架子。

李德林眨了眨两只花了的老眼,喘了一口粗气,无可奈何地答了声:“该怎办就怎办吧!”

马希山回头对群匪首命令道:

“马上集合,天亮袭击绥芬大甸子,杀他个干净利索!”

“是!副司令!”群匪首同声答道。

大锅盔一阵人喊马叫,匪徒们下了山。大锅盔一片寂静。

李德林在山上害怕,也乘一匹老瘦马跟在匪军的后头。

黄昏。

绥芬大甸子沉寂无声。

小分队的各个宿营点,却是充满了兴奋和愉快。战士们拿着恶霸地主范千金的浮财和金银,强送到贫雇农的家中,虽然他们明知贫雇农不敢要,但是他们也觉得十分痛快。

忙了一整天,晚上,大家都在兴奋愉快地谈论着,老百姓是怎样喜欢那些好东西,又怎样胆怯地不敢要,他们又怎样把地主的粮食放到老百姓锅里,甚至给煮熟了,又怎样把地主的裤子给老百姓穿上……

越谈兴趣越大,战士们兴奋得都不想睡觉了,就像打了一次大胜仗一样地欢腾。

少剑波托着一只伤肩,低声向杨子荣、刘勋苍、栾超家布置了行动计划,最后他道声:

“现在回去命令战士们马上休息!”

杨子荣等人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白茹一边给剑波换药缠绷带,一边乐得向剑波说个不停,说她怎么样给妇女们分花布,怎样分给小孩子们玩物,哪一家的小孩长得漂亮活泼伶俐,哪一家的小孩还没有棉裤,她自己怎样给孩子穿上的,孩子怎样搂着她的脖子叫小姨。她那片干脆伶俐的小嘴,越说越有劲。

少剑波内心充满了喜悦,可是他老是静静地不言语,只是微笑着偷瞅白茹那灵巧的嘴唇,和盯在他绷带上的两只动人的大眼睛。

刚换完了药,少剑波瞅了一下表,已经九点半了,他看了看外间地下的陈振仪两人已睡着,便用左手的小指把白茹的小辫子一拨道:

“快休息去!别说啦!咕咕咕……和个鸽子一样,说起来没有个完,也不管人家愿听不愿听!”

白茹天真而撒娇地瞧着剑波一歪脑袋道:

“这是斗争胜利呀!这是绥芬大甸子天下大变哪!这叫物归原主土地还家呀!……”

“得啦!得啦!我早知道啦!”少剑波双眉一皱,故意装着不耐烦的样子,“把我的耳朵都给噪痛了!快走你的吧!快走!走!”

“还没收拾完药包哪!早不愿听,为什么不早说?”

白茹手里收拾着药包,心里却涌出无限的甜蜜。因为她特别愿听剑波对她好像不耐烦、不客气的话。在她看来,剑波越是这样,越表现了他对她无隐讳不拘束的真情。她深知剑波这个性格,除非是对他最亲近的人,他绝不会有这样态度的。威虎山后,从剑波口里再没有听到她最讨厌的两句话:“白茹同志!谢谢你!”现在剑波这种粗直的声音,有时甚至是训斥管教的声音,在白茹听来,内中都渗透满了“你是我的,我怎么说你都成”这样一种含义。愈想到这些,使她内心愈觉得甜蜜。

想着想着,这个小白鸽的心,已飞向他们爱情高远的将来。竟致忽然间有一个小母亲的形象闪电似的从她那灵魂深处掠过,她自己也为这一闪之念羞红了脸。这一点,剑波的思绪是追不上的。

白茹收拾完药包,红着脸看了剑波两眼,转身往外走去。刚一迈门坎,她又回过头来调皮地道声:“走!不用你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