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册 第十八章 心不能忘(第4/7页)

我背转过身,默默拭了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好。五年未见,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漱玉斋的粉墙上枯藤累累,似漫天的灰黄泪水滚滚而下。桐油黑漆大门严丝合缝,玉茗堂无言耸峙。银杏道:“看这个样子,漱玉斋是无人居住了。”

我微微迟疑,仍是走上前去。稍一用力,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银杏笑道:“原来门没有关。”我惦念漱玉斋昔日的盛景,于是闪身进去。漱玉斋和五年前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多植了几株红梅,冬日里热闹了许多,一扫往年的颓唐萧索之气。

银杏笑道:“这里还是老样子,倒更好看了。”

周遭空无一人,玉茗堂的门挂了锁。我随手拈了一朵红梅藏在发髻之中,环视一周,淡淡道:“我还以为这园子荒废了,不想竟留存得这样好。”银杏怕勾起我的伤心,不敢回话。我默默站了一会儿,叹道:“走吧。”

忽听山石后有人轻轻唤道:“君侯……”

我和银杏都吓了一跳。银杏秀眉微蹙,不悦道:“谁在那里?!”

假山石后转出一个老宫女来,身着绛色半袖,顶着花白的高髻,薄薄的鬓发早已簪不住宫花,牙白的细绒花在晨风中颤颤巍巍。这老宫女十分眼熟,我怔了好一会儿,失声唤道:“良辰姑姑!怎么是你?”

良辰是当年服侍高思谚的老宫女,自高思谚驾崩,我便再也没见过她。良辰上前行了一礼,道:“奴婢恭候君侯多时了。”

我疑惑道:“我来漱玉斋是临时起意,姑姑怎知我要来?”

良辰微微一笑道:“奴婢并不知道君侯要来漱玉斋。奴婢只是在这里等着君侯,天可怜见,奴婢总算等到君侯了。”

良辰特意在漱玉斋等我,必有重大隐情:“不知姑姑有何赐教?”

良辰抬眸看了一眼银杏,我会意,挥手命银杏走开。银杏自去门口的凤尾竹影壁后面门而立。“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姑姑请说。”

良辰忽然跪在我面前,切齿沉声道:“人人都说君侯是最聪明的人,再狡猾的罪人也逃不过君侯的耳目。请君侯顾念太宗皇帝的情义,顾念与先帝十数载的师友之情,务必查清先帝遇弑的真相,为先帝报仇雪恨。”

梅树轻摇,暗香四溢。她的话沉静中满含怨愤。我淡淡道:“弑君的主谋不是已经查清了么?姑姑的话,我不明白。”

良辰道:“大人难道真的以为是华阳长公主和昱贵太妃么?!”

宫禁之中,真假难辨。我冷冷道:“姑姑这话荒唐!姑姑请回吧,我今日就当从未见过姑姑,姑姑的胡话我也只当没听过。”说罢转身欲行。

良辰膝行两步,牵着我的裙子急切道:“君侯今日进了漱玉斋的门,这便是太宗与先帝在天有灵!只要君侯肯留下听奴婢一言,打死无怨!”

我一扯裙角,依旧背对着她,以掩饰我迫不及待想听她陈述内情的神情,故意用嫌恶的口气道:“罢了!你说你的便是了!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良辰道:“人人都以为先帝是被华阳长公主和昱贵太妃所弑,其实先帝是被皇太后——”

我猛地转身,惊怒不已,指着她的鼻尖道:“你谮毁皇太后,是何居心!”

良辰一怔,仰面淡然:“先帝生前最信任君侯。奴婢今日来寻君侯说这番话,生死早已置之度外。除了求君侯查明真相,还能有什么居心?”

我慢慢蜷起笔直生硬的手指,稍稍平息怒气:“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

良辰道:“自皇太后入宫,先帝一直待她很好,还想专宠于她。可惜皇太后并不喜欢先帝,新婚之月,便屡屡荐美貌的女御侍驾。久而久之,先帝也察觉出来,便甚少召幸皇太后。后来,先帝以沏茶为名唤桂旗去定乾宫,命桂旗好生监视皇太后的一举一动,若有所得,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