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册 第四十七章 小损大益(第5/7页)

我拿起绿萼新剪的“凤穿牡丹”,托在指尖细细端详,掌心被映得通红,像捧着一团火。贴上窗纸,霎时间被雪光浇冷。“他们一家子的事,与我不相干。遇乔宫里的人,谁也不准去瞧。”

用罢午膳正要午歇,忽见银杏疾步走了进来,瞠目结舌却不说话。绿萼道:“你来得正好,你服侍娘娘更衣,换我去吃饭。”

银杏道:“只怕娘娘还歇不得,皇长子来了。”

绿萼道:“胡说,皇长子这会儿应该在文澜阁跪着,无诏怎敢擅离?”说罢启窗看了一眼,果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立在阶下等候,服侍他的内官宫人都被他远远打发在遇乔宫的照壁之后。绿萼合上窗户,更加焦躁:“你糊涂,你怎能放他进来?皇长子抗旨不遵,你要让娘娘也跟着获罪么?!”

银杏为难道:“皇长子说他是来给娘娘请安的。奴婢瞧他安静有礼,也不好拦着。毕竟他是皇子。”

因下了雪,宫人们将银杏树上的黄色布帛取了下来。此刻琼脂堆雪,玉树瑶光,高朠一身蓝绿锦袍,雪屑吹落在他的肩头,他随手拂去,着实朗秀如松,姿逸若仙。他眉宇清高,目光坚毅,显得十分倔强,想是继承了他母亲智妃的容貌。

我笑道:“那就请皇长子进来说话。再填些茶点来。”

高朠进来行了大礼,问过安后垂手恭立。我命人赐座,高朠推辞道:“儿臣戴罪之身,不敢造次。请容儿臣站着回话。”

我笑道:“你在文澜阁那么久,想来还没用膳。本宫这里有榛子酥与花生酪,聊以果腹,不算违旨。”

高朠道:“儿臣不敢。”

我只得吩咐撤了点心,换上清茶,高朠道了谢,只润了润唇便放下了。一个十岁的孩子,冻饿了一个上午,竟能如此自制,着实令人称羡。我笑问:“皇长子是有什么话要问本宫么?”

高朠正色道:“他们都说母妃是这宫里最聪明的人。儿臣有话想请教母妃,请母妃指教一二。权解儿臣疑惑。”

我笑道:“皇长子请问。”

高朠问道:“母妃见过我的生母么?她究竟是怎样过世的?我问了祖母与父皇,祖母说我的生母是病逝的,父皇龙颜大怒,不准儿臣再问。”

高朠自幼为启春抚养,与养母感情深厚。他不问启春,只问林太后与高旸,要么是怕伤养母的心,要么是不知从哪里听来了闲言碎语,不敢也不便去问启春。

我想了想,笑道:“本宫见过你的母亲,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

高朠双眼一亮:“真的么?”

我笑道:“本宫可以将你母亲的容貌画给皇长子瞧。皇长子想看么?”

高朠坦然道:“得瞻仰慈颜,乃儿臣毕生之幸。”

于是我命银杏研墨,以极细致的笔触,绘了一个女子怀抱婴儿的肖像。银杏刚刚提起画纸,高朠便失声道:“这是母后!”

新婚的两三年间,启春一直受高旸冷待,然而她对智妃之子高朠却温柔慈爱。高朠初到信王府,整日啼哭,必得启春抱着哄着,方能入睡。这幅图绘的便是当年我在信王府亲见、启春怀抱高朠哄他入睡的情形。

我正色道:“皇长子几个月大时,本宫便见过你了。自本宫见到皇长子的那一日起,从不闻皇长子有别的母亲。你今日跪在文澜阁,皇后在宫外还不知如何担心。你只顾问你的生母,却将你的母亲置于何处?”

高朠微微动容,轻轻抿一抿唇,终是不肯示弱:“请娘娘告诉儿臣,儿臣的生母究竟是怎样过世的?她究竟是谁害死的?”

我冷冷道:“是谁告诉你,你的生母是被人害死的?”高朠只管望着我,目光一刻不曾松懈。我叹息,“你的生母是在京中病逝的。”

高朠道:“儿臣的生母既是病逝,为何父皇不肯告诉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