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3页)

栾冰然笑了笑:“一副全然不想过日子的状态。”

我长叹一声说:“我倒是想过日子,可是日子它不给我呀。”

栾冰然翻看着工作日记,说从外地赶过来的只有四个人:“你的父亲,小学老师段翠香,还有发小张铁锤,三个是四川广元,另外一个是你大学里的暗恋对象宋元元,她人在广州。”

我问栾冰然:“邀请的人都联系上了吗?”

栾冰然说:“还没有,我得把食宿地点和告别会的时间确定下来,才能联系大家。”

我说:“就定下周末吧,别再往后推了,我担心我没有时间了。”

栾冰然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就你的神色来看,你真不像是个癌症患者。”

我说:“也许是回光返照吧。”

栾冰然说:“回光返照还早。”

我问她:“你们就是用这种方式麻醉绝症患者的吗?”

栾冰然说:“我实在不觉得你像个癌症患者。”

我问栾冰然:“如果我没有得癌症,你会嫁给我吗?”

栾冰然犹豫了一下,说:“不会。”

我问她:“是因为我长得难看吗?”

栾冰然反问我:“我有那么浅薄吗?”

我问栾冰然:“那为什么不嫁给我?”

栾冰然继续反问:“我必须嫁给你吗?”

我一时间愕然:“可是……可那天在山洞里……”

栾冰然说:“那天晚上,我以为我要死了,而你又是那么勇敢无畏,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问她:“你现在有别的选择?”

栾冰然合上笔记本说:“我有恋人,他在澳大利亚留学,我会一直等到他回来。”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我没有变得无所事事,因为我要把剩下的每一天都过得有意义。连工作加生活,我在北京待了已经十七年了,可是我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故宫、天坛、颐和园、恭王府、八大胡同、后海,我准备每天逛一个地方。这一周,我没有要栾冰然陪我,让她专心安排我的最后永别会。我在恭王府的海棠树下神游太虚的时候,突然被电话铃惊醒,是吕夫蒙打来的电话,他说他接到栾冰然的电话,让他参加周末的永别会,问我是什么情况?我把我的不幸遭遇告诉了他,他当时在电话里就哭了,问我在哪儿,非要过来找我喝酒。直到我俩在东单见面的时候,吕夫蒙的眼圈还是红红的,他说:“你的气色不像是得了癌症。”

我说:“强打着精神硬撑,我得撑到永别会之后才能散架,免得你们看见了我,觉得可怜。”

吕夫蒙掏出一沓儿报纸:“前几天,报纸上都是余欢水,我还以为是重名呢,哥们儿,你他妈的真是个爷们儿。”

我说:“我窝囊了一辈子,临死怎么也得做一回爷们儿。”

五瓶啤酒喝下肚,吕夫蒙眼含热泪地问我:“需要我做什么?”

我说:“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明天晚上去参加我的永别会。”

吕夫蒙又问我:“为什么不去医院试一试,没准运气好,就……”

我问吕夫蒙:“你一直见证着我的运气,好过吗?”

吕夫蒙一仰脖子,又干了一杯啤酒,说:“将来有一天,我要是得了癌症,也不会去医院,那就是榨干穷人最后一滴血的地方。”

我不想再谈论我的病情,就问吕夫蒙跟女画家怎么样了?吕夫蒙说:“我本来还在犹豫换不换女朋友,但是通过你这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我想好了,就娶女画家当老婆了,找个踏踏实实的女人相爱一辈子,这就是他妈的幸福。”

我和吕夫蒙干了一杯啤酒,以示祝贺。突然间,我悲从中来,不停地跟吕夫蒙推杯换盏,我还告诉吕夫蒙我失恋了。吕夫蒙说:“你那是离婚,不是失恋。”

我纠正吕夫蒙:“离婚后,我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