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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去了北达科他州参加追悼会。(住在新泽西州的妹妹西西莉亚是搭火车去的,她继承了母亲对航空旅行的恐惧。)该流的眼泪也流了。也聊起了旧日时光,有美好的,也有不那么美好的。有对那个人的愤怒——撞死他们的那个人——很快他就要入狱。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没有料到的,是在我父母葬礼之后的几个星期里,环绕我的庞大空虚感。

不止于丧亲。那是一种拉锯式的不满,在来来回回地切割我自以为是的神经束。有时甚至在最明媚的情绪里,我都能意识到它。把眼睛从美好生活上挪开哪怕一秒,就看到它在那里:与其说是抑郁,倒不如说,是对你所作所为的不祥的小小怀疑;不是困惑,是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这么问太生硬,但的确是循着这条思路。所有这些努力与神伤,所有这些喜悦与苦难,所有这些忙忙碌碌,所有这些东西——一千个头条,十万次谈话,电子邮件,开会,纳税申报,保证书,账单,隐私声明,伟哥广告,捐款号召,选举周期,每天报道的战争,拿着空酒瓶去垃圾场,补牙和体检,箍牙和朗诵会,吉妮的情绪,我的情绪,孩子们的情绪,足球排位赛,水管工的付费单,连续剧角色,更换机油,守丧,婚礼,给花坛浇水——所有这些,我开始自问,到底都通往哪里?通往国道上一辆撞毁的别克吗?然后呢?上天堂吗?

好吧,我是旧观念的拥趸,相信一个人如果活得正派,以后就能升上天国。我不反对。但是有时候,在搭乘通勤火车回家,经过哈莱姆区的公寓楼时,或者娜塔莎和安东尼沉迷于IMing聊天的时间太久,我叫他们放下手机,好好完成一场家常便饭的疯狂现代仪式时,或者只是手里拿着一杯黑皮诺,站在朋友50岁的生日派对上时,我都能感觉到这股突如其来的疼痛,顺着我的皮肤划开,我就像患了某种存在主义的流感。只有一刻,只在一瞬,它就能刺破我生活的闪亮外壳,就像一把剑从接缝处刺穿铠甲。

即使在父母过世之前,我也有过类似这种感觉。但在那一天之后——2月7日,北达科他州一个严寒的周二——就好像有一层幕帘被拉开,日常生活的杂事和愉悦都被衬在疑惑的背景下比照。目的,计划,更深层的意义,我能信任谁来告诉我?治疗师?本地部长?还是比我多活十年、见过更多世面的网球搭档?我发现自己不只在夜里睡觉前琢磨,去上班的路上,站在火车站台上,看电视时,跟孩子讲话时,甚至,有时候,就在吉妮和我刚刚做完爱时,也在琢磨。

所以,我估计,这么一种心理状态让我完全做好了这场非凡冒险的准备。如果我胆敢用上帝视角来观察,那么在我看来,生活总是如此运作:你一遍又一遍地以一种诚挚的方式问某个问题,答案就会浮现。但是,至少在我的经验里,那个答案会根据它自己神秘又神圣的时机来到,而且通常不以真面目示人。它的到来让你措手不及,甚至不愿要它,或者一开始就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