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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种特性遗传到我身上了。事情都是这样的,不是吗?你身上的部分丑恶单纯属于你自己。但有一部分是学来的,或者遗传来的。而且,说来也怪,自我意识的监视似乎对它无效。不过,这好像没多大事——你的脾气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对孩子们缺乏耐心,对伴侣的卑劣,吃太多,在工作中或网球场上作一点弊,在家人上床睡觉时看色情视频,或者每隔一天的午餐时间开熘,去“女孩!女孩!女孩!”喝上一杯,都没多大事。我们给自己的小嗜好和不算小的违规找借口。我们让它变得合理。它们是批判思维不可缺少的部分,所以批判思维也能原谅它们。

你能做的,我认为,只有判断你的哪些恶魔是不伤人的,哪些是真正的麻烦,然后找出勇气全力对付后面那群恶魔。如果在三四十年的时间里,你能在DNA里筑起一道水坝,把这种东西挡住,不让它们遗传下去,或者以更弱的形式遗传下去,那么,至少依我看,你就能死得安详了。

但有沃尔沃仁波切陪着我,被困在克里斯托弗·哥伦布高速公路的世界级交通堵塞里,我没法安详。在冒了几分钟的烟,尝试过克制却发现做不到时,我走出车外,开始在路边发脾气,那样子有点腰鼓舞的架势,安东尼以前管它叫“沮丧”。我抱怨着瞎转,一边踢起中央隔离带的草皮,一边看着山顶,说些类似于这样的话:“真好啊。真完美。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就坐啊坐。真美啊。是开始他妈的旅程的最好方式。”

因为我妹妹的上师坐在那里,安稳得像一块挡泥板,没有认同,没有叫板,没有怜悯,甚至都没有在意,我发作的时间比平常要久几分钟。连尖啸的救护车都没有让我消停。

最后,我们的前方有一点小骚动,司机们扔掉香烟,爬回他们的驾驶座上。我又叨叨着诅咒了我的霉运几秒钟,然后回到座位上,甚至都没有看仁波切一眼。我们缓慢地向前移动,一辆车接着一辆,并道,一点一点地挪动,直到我们经过了耽搁的事因——一辆车前部的三分之一被撞得稀烂,人行道上满是玻璃,司机的车门半开,像是被扯开的,方向盘上方是一块星形的碎挡风玻璃。一辆中型卡车也撞毁了,车头冲着错误的方向。第三辆车侧翻在右路肩下的沟里。当时,除了愚蠢和羞愧,还有近期我一直感觉到的,那挥之不去的空虚感的低语。只是低语。

仁波切正在拨动他腰带上的一串木珠。他说:“你现在不需要离开快速路了,再也不需要了。”

但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