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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着,盯着窗外城市的残骸,现在已经黑下来。后来,我们经过几座工厂——庞大笨重的残骸,这里曾经制造过产品,人们曾经在这里工作过,赚取过薪水,把钱花在扬斯敦的商家和店铺里。只有一座工厂亮着灯,似乎还在使用。很快我们出了扬斯敦,驶过一条商业街,这里多多少少还能维持完整的面貌。

“饿了吗?”我问我的旅伴。

“不太饿。”

“那么辛苦都不饿?”

“不太辛苦,讲话而已。”

我们继续沉默地前进了片刻,我能感觉到荒谬的愧疚感仍像臭气一般,黏着我不放。上师的沉默中似乎有一种谴责。也许我侮辱了他,或者让他尴尬了。“听着,”我说,“对不起。恐怕我刚才有点过分。我从房间后面像条警犬一样扑上来。”

“警犬?”

“你知道,我的问题很尖锐。它们有一点强硬。不太恰当。我不该开口的。”

他在黑暗的车里边摇头,边望着外面的街道,没有看我。“不,”他足够诚恳地说,“你的问题是最好的问题,奥托。”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叫我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讲出来很怪。“你那么说只是为了恭维我,为了不让我难过。”

“我从不恭维,”他说,语气比以往跟我讲话的任何时候都要有力,“你的问题恰恰很好。你给我的回答,”他咯咯一笑,轻碰我的胳膊,“不太好。”

“我会想一想。你说我能想到明天。”

“对。明天早餐的时候。”

“好吧,我饿了。你介意我们停车吗?如果你要明晚在南本德做讲座的话,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我想,我们可以先吃饭,再开一个小时,这样我们早晨就不用太赶。”

“不要赶。”他说。

“永远别赶?”

“永远别赶。”

“好。意大利菜怎么样?”

我们正经过一处地方,门外有块招牌:阿尔贝里尼家,停车场满了,这永远是个好兆头。我们停好车,走进去,被带到一个面朝街道的类似玻璃房的地方就座。我注意到,带位的女招待有美丽的胸部。很难不去注意,因为她穿了一件很紧的低胸上衣,似乎就是为了展示它们。我的心理状态是这样的,我发现自己在好奇,我注意到了那对胸部,那一阵几乎是反射性的淫欲——我知道没什么结果,而且也不想有什么结果——我好奇,这些欲念,不管多么轻微,会不会伤害我在灵性道路上的进程。如果存在这么一条路的话。如果它通往我想去的地方的话。跟你不看相比,盯着女招待的胸部看太久,你最后就落入一个稍微差那么一点的美好天堂。

我自言自语,这就是叽叽歪歪的后果。你会开始担心每件小事——咖啡是自由贸易的吗?鸡是散养的吗?你应该不再看美女吗?回不回收口香糖的包装纸?你应该回家把自己锁在房里,像《圣经》指导的那样,不停祈祷吗?

餐馆小工用一篮新鲜的面包卷把我从这团精神泥淖中拯救出来。服务生很有眼色,面包卷是温热的,菜单包罗万象,胸部是世界级的。仁波切喝了柠檬矿泉水。我先要了一份沙拉,然后是波特红酒浸鸭浇意式炖饭,以及一杯黑皮诺。我又看了一眼女招待的胸部,带着几分童年的固执——没有人会否定我这一点小小的、无害的审美享受——然后让自己停住。我想吉妮了。

沙拉和一种稍甜的招牌意大利油醋汁一起上来,配以温热的面包卷,无与伦比。皮诺足够酸,有馥郁的李子味。鸭子做得堪称完美,如果浸在稍显浓稠的波特红酒汁里吃的话。但下面的意式炖饭用苦艾酒入过味,与这道菜肴搭配得刚刚好。在一个不吃东西的人面前大吃特吃的感觉很局促,我试过了,再次道歉也好,让他每样东西都尝一点也好,来让自己摆脱那种愧疚感,它像潮湿的夏日午后贴在我身上的湿衬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