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10页)


  若几个月前还嫌太早,那现在差不多,该是时候了。

  几个月前还不适合说的话,不适合做的事,眼下应该都可以了。

  聚会的开始几人要分坐两辆的士去目的地的游乐场。三个女生三个男生,看起来已经有了阵营。井夜跟着另两个女生要钻进一辆出租车时,夏圣轩在身后喊住了她。

  “井夜,”他说,“到我这里来。”

  在女生的动作还在凝滞时,又重复了一次,平静却不是能够抗拒的口吻说着:“到我身边来。”

  还没下到地面就蒸发的雨,还没结局就被忘记的事,刚刚睁开眼就变黑的天。世界上总有一两只气球不会突然地爆裂。红色,或是黄色的气球。

  请你过来。

  夏政颐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换了住所而睡不着。以往总是因为认床关系而伴随的失眠眼下却不再发生。甚至他还做起了又深又长的梦。

  梦里垫着蓝色的光。背景四周荧荧发亮。他循着光走,最后来到了一间屋子。热热闹闹的,认识的人,关系亲密或不亲密的都在。他们和自己说话,口吻又亲切又平和。

  场景一跳,自己已经和别人围着大桌子坐下来。政颐脑袋上被谁摸了一把,他回头发现是自己的父亲,正一边轻轻把手搭着他的脑袋,一边向在座的人问着什么。

  难道是聚会么。走开的父亲不久端着大盆子上来了,里面切得一片片的水果四周一轮便被拿空。政颐嘴里含一个,听别人绘声绘色地说起了笑话。

  应该是非常成功的笑话。因为夏政颐笑得直不起腰,笑得几乎要流出眼泪。

  甚至笑得从梦里醒来。

  原来是真会有这样的情况,以前不信,可现在自己是真的从梦里笑醒。哪怕醒来后不记得那具体是什么样成功的笑话,不记得是谁说的,不记得前因后果,却能深刻地结实地记得自己在梦里开心地捂着嘴为了不被水果呛着,笑声清晰明亮无法遏止。

  定定地望着黑暗中的天顶。

  没有半点杂质的,几乎完美的,非常非常,非常欢乐的梦。

  夏政颐翻了几个身后,把脑袋用枕头压起来。

  周四早上出门时政颐看见了遗忘在书包里的通知单,上面写着明天学校要组织外出参观,请家长交费并签字的内容。他站在房间门前,赤着脚张望了一番,妈妈已经先去上班,厨房里是夏圣轩在开冰箱门倒牛奶。夏先生坐在桌边吃早饭,注意到政颐时,对他说:“哦,起了么。”

  政颐用几乎看不见的幅度低了低头,在圣轩的视线投到自己身上前一秒,先走回了房间。

  他拉过一边的制服穿在身上,扫视了一下书桌上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又取过通知单,读完最后一遍,接着把它揉成一团。

  没有交出通知单回函,夏政颐和班里另两个与他一样的学生被这次活动排除在外。

  在初一和初二都被校车巴士拉走后,整幢楼都像瞬间关闭了电源那样安静了下来。虽然楼上还有初三的学生正在上课,可这个自然是太缺乏震慑力了。政颐在座位上坐了没多久,另两个男生便溜出了教室,而其中一个走出去后又折返回来,靠在门边问他:“我们去外面吃东西,你一起来么。”

  夏政颐盯着他看了几秒后,说:“哦,那好。”

  端着手里的塑料纸碗站在一间网吧门前。那两个男生都一低头就钻进去了,夏政颐稍微迟疑了一下也跟在了后面。

  家里有电脑,也接了网络,只是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反倒是政颐母亲使用电脑的概率多些。夏政颐一直是电视游戏的忠实簇拥。至于网吧,以前也不是没踏足过,但往往只是替人捎个话之类才寻到这里,从没有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