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科斯特洛家族(第4/20页)

今天是一个新的开始。战争还很长,但我刚刚取得了一场重要战役的胜利。一切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我重新思考此时此刻。

一个新生命诞生了。

2003—2010 时光的脚步

他还太年轻,

尚不知道回忆总是会抹去坏的,

夸大好的。

也正是由于这种玄妙,

我们才得以接受过去。

——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

1

时光飞逝。

我依旧每年醒来一次,总是在曼哈顿或纽约州的某个角落。

有时是在一些令人惬意的地方,比如28街的鲜花市场,坎贝尔公寓酒吧柔软的沙发上,某个夏日清晨的洛克威海滩……有时也会在一些令人不快的地方,比如哈特岛,纽约乱葬岗,圣帕特里克日经过第五大道的游行队伍中,某个犯罪现场——在贝德福德-史岱文森一家破旧的旅馆房间里,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身旁躺着一具被放干了血、但还微微发热的尸体……

我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首先,确保穿上保暖的衣服和一双好鞋,戴块手表,还要带足够的钱。其次,如果可能,一醒来就立刻跳上出租车,回到家人身边。

本杰明长得很快。太快了。

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丽莎会制作数量庞大的相册和录影集,好让我每次回来都能追赶上一小部分已然逝去的时光。看着这些画面,我眼睛发亮,捕捉到许多珍贵的瞬间——儿子第一次绽放笑容;第一次喊“爸爸”“加油”“你好”“再见”;他最先冒出来的两颗牙齿,看上去像极了兔八哥;还有他刚开始学走路时略带犹豫的脚步,他的图画书,他的毛绒玩具,他的拼图,他的任性,他的发怒,他每次听到音乐时都要扭来扭去的小屁股。

之后,是他说出的第一个完整的句子,第一次拍皮球,他画的小人和房子,他化妆成牛仔的模样,他的小三轮车。

他开学的时候,我不在,我也没看过他任何一场学年末的演出。教他颜色和数字的不是我,教他背诵字母表的不是我,帮他拆下自行车辅助轮和取下游泳臂圈的,也不是我。

回到家的时候,我会尽可能地去扮演“父亲”的角色。尽管这个父亲总是有些虚幻,他会突然出现,有时还不大凑巧,而且走的时候和回来时一样没有征兆。

2

但是,我们也一起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在那些日子里,在那几个小时里,我们成为了最希望成为的人:一家人,跟其他人一样。

2006年国庆日,康尼岛上。本四岁了,我把他扛在肩膀上。太阳升到了头顶,我和丽莎手牵手漫步在沿海滩修建的栈道上,不免有些怀旧地想起九年前的冬天,那时我们也曾一起来过这里。后来,我们一起去游泳,到内森名家餐厅享用热狗,还坐了摩天轮和过山车。晚上,我们全家去苏里文家做客,观看了东河沿岸的烟花表演。

2007年10月的一个星期天,我在克里斯托弗街的一盏路灯下恢复了意识,那儿离我家只有十几米远。当我按响门铃的时候,刚过中午十二点。给我开门的是苏里文。就像每次见面时一样,我们拥抱了很久。

“你来得正是时候。”他对我说。

我皱起眉头,跟着他来到餐厅。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丽莎的父母。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亚瑟是真实存在的!”她开心极了,扑进我的臂弯,“爸爸妈妈,向你们介绍——会消失的男人。”

然后,我和我的岳父母一起度过了这一天,仿佛我们早就认识一样。

2008年5月底,晚上八点。今天有曼哈顿悬日,街道上挤满了人,都是来观看每年仅有两次的壮丽景观的:这一天的日落时分,阳光将铺满城里每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

丽莎和本杰明在家门口。儿子正在骑自行车,他的妈妈背对着我,没有发现我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