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杰出的一伙(第4/5页)

之后,加卢阿来问演员们,他们到底打算不打算交租金,要他们给个明确的答复。

明确的答复他没有得到,得到的是含糊的回答,只是起誓和保证。

“你们滚蛋吧!”加卢阿吼道,“带着你们的提琴和红毛女戏子们滚吧!”

最后这句话是多余的,因为剧团里红头发的只有一个玛德莱娜。

“我早就打算离开这个肮脏的壕沟!”莫里哀喊道。不知不觉这可怕的一年就过去了,剧团跟着自己的经理奔到了圣保罗门前的一个场地,也是加卢阿先生那样的一个大厅。大厅的名字叫“黑十字”,这名字只是在非常短暂的一段时间里是名副其实的。

当“光耀剧团”演完作家马尼昂的剧本《阿尔塔克塞尔克斯》以后,莫里哀先生在巴黎完全有理由被看作是剧团的领袖,被关押入狱了。他身后跟着的是高利贷者和保管员,还有一个名叫安图昂·弗赛的蜡烛商,他的蜡烛在莫里哀先生的“光耀剧团”的大烛台上淌油。

皮涅尔跑去找老波克兰。

“怎么?……您?……”让·巴蒂斯特·波克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您……这是您来了?又来找我?这是怎么回事?”

“他坐牢了,”皮涅尔答道,“我什么也不再多说了,波克兰先生。他坐牢啦!”

老波克兰……又给了些钱。

这时,四面八方的债主都向让·巴蒂斯特·莫里哀扑来。假若不是那位在莫里哀的第一个剧场门前修了一条漂亮然而无用的马路的列昂纳尔·奥勃里为“光耀剧团”的债务出面作保的话,那么莫里哀一辈子也不能出狱。

我不知道乔治·皮涅尔给列昂纳尔·奥勃里灌了什么迷魂汤,然而列昂纳尔·奥勃里的大名却流传到了后世。

“光耀剧团”的全体成员在自己的领班出狱之后,向奥勃里先生作了庄严的承诺,保证他们以后一定偿还他作保的那些债务。

莫里哀回来后,恢复了演出。莫里哀找到亨利·德·基兹·洛塔林格当靠山,这位公爵慷慨地把自己的大量衣服送给了剧团。剧团穿上华丽讲究的服装,把金丝缝的绦带典当给了高利贷者。然而绦带也无济于事,剧团支持不住了。一些不祥的迹象开始显露出来,不得不离开圣保罗门和阴森的“黑十字”,转到新的剧场来。这个剧场的名字很吉祥,叫“白十字”。

唉!原来它一点也不比“黑十字”强。

由于忍受不了艰难困苦,首先跑了的有皮涅尔、博南方,接着是贝伊斯。“光耀剧团”痛苦挣扎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凡是可以变卖的东西都卖掉了:服装、布景、道具……

1645年秋,“光耀剧团”永远销声匿迹了。

这是发生在秋天的事。在扎尔登·圣·波尔大街的一个狭窄的住宅里,傍晚,在烛光照耀下坐着一个女子,在她面前站着一个男人。痛苦的三年,债务,高利贷,监狱的屈辱使得他很明显地变了样。他的嘴角出现了尖酸刻薄的阅历皱纹,然而只要仔细端详一下他的脸就会明白,无论什么不幸都不能使他止步不前。这个人既不能当律师,也不能当公证人,更不能当家具商。在红头发的玛德莱娜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深谋远虑、饱经世故的二十四岁的职业演员,他身披的破烂不堪的肥大长袍晃晃荡荡,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口袋里仅有的几个苏叮当作响。

这位彻底垮台的“光耀剧团”领班走到窗前,用绝妙的言词诅咒遍巴黎及其郊区,“黑十字”和“白十字”以及耐利塔旁的壕沟,然后他又痛骂巴黎的观众对艺术一窍不通,对此他补充说,在巴黎只有一个正派人,那个人就是国王的修路匠师列昂纳尔·奥勃里。

他唠叨了很长时间,得不到回答,于是最后失望地问道:

“现在当然连你也要离开我啦?好吧,你可以试试到布高尼府剧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