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2/8页)

一郎说:“温锅就温锅呗。娘,还带什么东西来啊!”文他娘说:“这些东西可都是有讲究的。秀儿,咱先把他这屋子拾掇拾掇吧,你看看天翻地覆的。”秀儿已顺手拾起了沙发边上堆的几件衣服,说:“娘,俺把这些衣服洗了!”一郎拦住她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文他娘说:“做生意你是把手,要说洗衣裳还得是你二嫂啊!我今天给你下厨去。”

文他娘进了厨房,一郎走到秀儿身边,声音低低地问道:“心里头松快点了?”秀儿点点头。一郎说:“这两天我也琢磨过来了,分开就分开吧,要不你种下病那是一辈的事。”秀儿也低着声说:“也是为了你好,做这么大的生意,啥样的好媳妇找不着啊!”一郎说:“你老说为我好,为我好,可是我还想让你好呢!”秀儿看一眼一郎,笑笑说:“俺知道啊。你病真没事?”说着探出手来想摸摸他的脸,文他娘提着个篮子又进来了,秀儿忙把手缩回去。文他娘说:“一郎,你知道篮子里那些东西都有什么讲究吗?”一郎说:“先叫我看看有啥。”文他娘说:“秀儿,你和一郎说,都什么讲究。”

一郎先从篮子里拿出块发糕,秀儿说:“看没看那发糕上点了大红枣,发糕加上枣,这是盼着你早点发财。”一郎又拿出一匝新筷子,问:“这筷子呢?”秀儿一笑道:“叫你快点发财啊!”最后他又拿出一条鱼来说:“哟,还有条大鱼呢!这是什么讲究?”他偏着脸笑嘻嘻地问秀儿。秀儿说:“这你都不懂,富富有余呗!”一郎笑着说:“二嫂真有学问,这把还来成语了。”秀儿打一下一郎说:“娘,你看他还臊白俺!”文他娘笑着说:“别说,我看你们俩一问一答的,还真和亲姊妹似的。”一郎说:“小时候,我就叫她秀儿姐嘛!”文他娘端着脸盆出去了,边走边说:“秀儿和谁都能交往好啊!你二哥要和你那么顺当就好了……”一郎在身后轻轻搂住了秀儿的腰,悄声问她:“往后还来吗?”秀儿笑笑摇摇头,脸上透着既兴奋又羞涩的红晕。

吃饭的气氛有些沉闷。传文见爹拉着个脸,试探地说:“爹,车皮的事有着落了?”传杰说:“上哪着落去?铁路上的事掐在日本人手里,连姚厅长都说不上话。”传文说:“爹,那挖出来的煤怎么办哪?”传杰没好气地说:“怎么办?堆露天地吹风呗!”传文不高兴了,说:“我和咱爹说话,你老接什么茬?”传杰说:“你左一句右一句的,你不知道山河矿叫车皮难住了吗?咱爹正为这事上火呢?”传文说:“哟,你还知道疼咱爹呀?你要真疼咱爹,当初就不该押上四味楼开煤矿!”传杰说:“陈年旧账,现在提还有什么意思?”传文瞪着眼珠子说:“你说没有意思,我看有意思,现如今怎么样,骑老虎身上,下不来了吧?放着那些工人不干活不行,干了活挖出来煤运不出去又不行,叫我说,你这是把咱爹放火炉里盖上烤啊!”

朱开山吃着饭,冷冷瞅一眼传文说:“大冬天靠火炉近点,也不错啊!”玉书说:“押上四味楼开煤矿,大嫂还赞成呢!”传文一下子噎住了,想了想说:“不假,你大嫂赞成,可是她的心里头和有些人想的不是一回事。”那文问传文:“我心里想什么,你知道?”传文说:“你不用难为我,有的人是想把咱家往悬崖顶上带,你能这样想吗?”那文说:“你绕了半天弯,净是废话!”传杰说:“大哥,有话你就明说,何必这样,你不就是说我要把咱家往悬崖顶上带吗?”连生子也不高兴了,朝传文说:“爹,俺三叔有那么坏吗?”

朱开山说:“生子,你三叔有多坏,爷爷说不好,可是爷爷愿意站在悬崖顶上看风景。”传文自知没趣,嘟哝着说:“我也就是打个比方呗。”那文高着声说:“要说呀,俺家传文也对车皮的事上心呢!依我说,实在不行啊,咱是不是找找一郎?”传文直瞪瞪地冒出一句说:“找一郎干什么?”那文拐他一下说:“你这个脑瓜子,忘了,才刚你说一郎是日本人,又做生意,肯定和铁路上的日本人有交往,叫他去说一说,赶趟车皮的事不就办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