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4页)

“一头喝母狼奶水的小狼,能够在荒野里捕捉到猎物的气息。我相信这是天生的禀赋。等我发烧好了,我们再往山里面走,我敢打赌,你会发现天空本身将向你低语,告诉你选择哪条路,才能让我们站到母龙的巢穴跟前。”

“武士,恐怕你的信任放错了地方,最后没法兑现。我们家族没人拥有这种技能,也没人说过我可能有。斯特法看出我有武士的灵魂,但他也没提到过这种能力。”

“那好吧,年轻的战友,那就让我一个人相信你的能力吧。我绝不会说你自夸有这个本事。等我发烧好了,我们立即出发,到东边的山里去。大家都说魁瑞格的巢穴在那儿,每到路口,我就会跟着你的脚步走。”

欺骗,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的。他此前没有欺骗的打算,现在也不喜欢。然而,欺骗悄悄来到两人之间,像个小妖精,从黑暗的角落迈步出场。他母亲仍在召唤。“为我找到你的力量吧,埃德温。你几乎长大成人了。找到你的力量,来救我。”他希望安慰母亲,也渴望挽回武士对自己的印象,于是说道:

“真奇怪,武士。你这一说起来,我就已经感觉到母龙的吸引力啦。不像是气息,更像是风里的某种味道。我们该马上就走,因为我是不是能一直感觉到,谁也说不清楚。”

他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快速闪过一幕幕场景:那些人围成半圆静静地坐着,看着他母亲试图挣脱束缚,他走进营地,让那些人大吃一惊。这时候他们都该是成年人了,很可能留着胡子、腆着肚子,再也不是那天大摇大摆走进村庄的那群身材挺拔的小青年了。都是壮实、粗鄙的男人,他们伸手去拿斧头,看到埃德温身后跟着的武士,眼睛里会流露出恐惧。

可他怎么能欺骗武士呢?这是他的老师,又是他最崇拜的人。而维斯坦却点着头,满意地说:“我一见到你就知道啦,埃德温阁下。在河边把你从食人兽那儿救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将进入他们的营地。他将释放母亲。那些壮实的男人将被杀掉,或许会让他们逃入山间的雾霭之中。然后呢?他们要匆忙赶去完成一项紧急任务,同时埃德温必须解释,他为什么要欺骗武士。

或许是为了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些念头——因为他感觉到,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说道:“武士,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不过也许你会觉得不礼貌。”

维斯坦又躺了下去,没入了黑暗中。现在,埃德温只能看到一只裸露的膝盖,缓慢地摇来摇去。

“问吧,小战友。”

“我在寻思啊,武士,本来我们可以逃离修道院,早半天去找魁瑞格的,你和布雷纳斯爵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仇恨,所以你才留下来与他的士兵战斗?你连任务都暂时放到一边,肯定有什么重要的理由吧。”

接下来的沉默很长,以至于埃德温以为,武士在令人窒息的空气中晕过去了。但是,那只膝盖仍旧在缓缓晃动,当他的声音终于从黑暗中传来时,发烧引起的微微颤抖似乎已经消失了。

“我没有借口,小战友。我只能承认自己很傻,而且好心的神父还刚提醒过我不要忘记职责呢!你看,你师傅的意志力多么脆弱。不过,我首先是一名武士,面对战斗,如果我明知道能够打赢,要我逃走可不容易。你说得对,说不定我们本可以现在就站在母龙的巢穴旁,喊她出来迎接。但我知道他们是布雷纳斯的人,也许他自己还会来,不留下来与他们会面,我可做不到。”

“那我猜得没错,武士。你和布雷纳斯爵爷之间有什么旧仇。”

“没有真正的仇恨。我们小的时候就认识,和你现在差不多大。那是在西方的一个遥远国家,我们住在一个守卫森严的要塞里,二十多个男孩,从早到晚接受训练,要成为不列颠军队中的武士。我慢慢喜欢上了那些伙伴,他们都很优秀,我们像兄弟一样生活在一起。大家都很要好,只有布雷纳斯例外,他是爵爷的儿子,不屑于和我们打成一片。但他经常和我们一起训练,他的本领很弱,可是如果我们要与他用木剑格斗,或者在沙坑里摔跤,我们都必须让他赢。爵爷的儿子如果不能取得辉煌的胜利,那我们大家都要受罚。你能想象吗,小战友?我们那时候都是骄傲的少年,可每天都要让那么弱的对手征服我们,那是什么感受?更糟糕的是,我们假装被打败的时候,布雷纳斯还很喜欢羞辱对手。踩住我们的脖子,或者在我们已经躺倒在地的时候再踢上几脚,他都很高兴。我的战友,想想我们当时是什么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