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京剧女演员只好从迎亲行列中退出。(第2/5页)

濮阳荪看出澹台智珠的惶急愤怨,便把坐椅朝她身前挪了挪,诚心诚意地出主意说:“智珠呀,『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只要拿定了主意,今儿个晚上我去老赵、老佟家里,约他们明儿个晚上到八面槽 『萃华楼』会齐,你我加上二胡、琵琶、大阮三个,对他们俩动之以情,喻之以理,毕竟你们合作了多年,我就不信他们能那么下作——见利忘义!”

澹台智珠心里也有跟那位“师姐”争个短长的想法,那边固然有比自己多的利,自己终究有比那边硬的理;再说前些时灌唱片拿到的一百块钱酬金还没有动,只要自己改进一下原先“抠门儿”(吝啬的意思。)的作法,舍得在关键时刻“出血”,老赵、老佟也不至于就无所顾眷——他们同自己合作已达到驾轻驭熟的程度,跟那位“师姐”去,且得“夹生”一段……不过,澹台智珠在心里也本能地掐算了一下,“萃华楼”可是甲级饭庄,要包桌的话,七个人一桌就得七十元,酒水还在外;要是去了临时点菜,一是座位没有保证,二是被请的人会觉得自己小气,三是未必就能省钱……加上饭后叫出租汽车把他们分头送回去,那一百块灌片的酬金怕都不够使,少不得还要拿活期存摺去银行里取个三十五十的……啊呀,李铠会怎么说呢?他那买一架日本柯尼卡牌“傻瓜”照相机的计划,难道又得推迟吗?

澹台智珠想到这些,只觉得力不从心,不免心灰意懒起来。她蜷缩在沙发中,双手搓揉著那鹅黄拉毛围脖的穗子,恹恹地说:“算了算了,人各有志,就由他们去吧!反正团里还得另给我找人,总不能让我上不了台吧!”

二胡和大阮一听这话,便连连摇头,争著说:“不能让老赵、老佟走啊!”“咱们得想法子拢住他们啊!”

濮阳荪扬起眉毛,拔高嗓门说:“气可鼓不可泄!智珠呀,实跟你说吧,只要明儿个晚上他们到了 『萃华楼』,你就看我的吧,我袖子里揣著个『杀手涧』哩——我把你那『师姐』的老底儿一抖落,老赵、老佟一准叽哩骨碌地回到你身边,瞧著吧!”说著从丝棉袄的袖口里抽出一方雪白的手绢来,仿佛那便是足以制胜的“杀手涧”;他用那手绢往脸上轻轻地按了一通以后,强调地说:“让老赵、老佟明儿个晚上跟咱们坐到一张桌子边上,是关键的关键!”

正说著,李铠打外头回来了。李铠起床以后,失悔头晚上对澹台智珠的粗暴,因此表现得格外温驯。澹台智珠把中午请客吃饭的事和上午为薛家迎亲的事告诉他以后,他主动表示可以立即去地安门菜市场等处跑一圈。此刻他便是从外面采购归来。他不但从地安门菜市场买到了上好的瘦肉和难得见到的蒜苗,还从后门桥自由市场买回了一只母鸡和两条鲤鱼;碰巧又在那里遇上了卖红肖梨的,他想起起澹台智珠爱吃红肖梨甚过鸭梨和雪花梨,忙为她买了三斤,加上别的一些东西,他右手中的草编筐和左手中的网兜全部胀得滚圆欲破。

李铠进院门之前,自然看到了薛师傅、薛大娘和孟昭英,同他们打了招呼。薛大娘还嘱咐他,“我们的车这就快来了,你让智珠早点出来吧。”他满嘴应承:“没错儿!”

谁知他一进得屋门,呈现他跟里的,却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景。

他首先没有料到乐队的人会提前到达。再说,怎么那个最见不得的濮阳荪竟昂然在座!不是并没有请他吗?他一听说濮阳荪即将同澹台智珠合排《卓文君》,便给智珠递过话:“那个阴阳人你可别给招到家里头来!”智珠当时便发誓般地说:“我让他来算我发疯!”只是还解释了几句:“他那个人台上犯酸台下也犯酸,是让人起腻,可如今小生难找,他跟俞振飞俞老板请教过,到底唱、做上还有点功底,人其实还不是歪人。你别乱说人家,什么阴阳人不阴阳人的,传出去影响不好!”后来那濮阳荪也确实没来过他们家。怎么今天——偏偏是今天——却来了?来了还不算,看他坐的那位置、那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