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分裂的明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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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玄儿说的,我累了,自己也知道身心都已接近极限。

从18年前的案发现场出来,我们离开西馆。回到北馆。时间早己过了7点半,快到8点。屋外的光线从各处的缝隙透射进黑暗馆。但是,天空依然阴沉沉的,远不像是台风刚过去的样子,光线都很微弱,宛如黄昏时分。

进入北馆后,我们分开了。玄儿往西侧的边廊走,说再去望和姨妈的画室看看,确认一件事。

还要确认什么?虽然我很在意,但没有问他。我已经非常疲惫。我想哪怕暂且先回东馆二楼的客房小睡片刻也好。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东西横贯北馆的主走廊上。途中,我隐约听到八音盒的声音,可能是游戏室里的自鸣钟在报时吧。因为是上午,那可能是《黑色华尔兹》的曲调……

与游戏室相邻,位于主走廊南侧中央的沙龙室半开着一扇门,但里面好像没人。难道宅子里的人还没起床?我想着,继续往前走。周围一片寂静,突然,传来音乐声,这不是八音盒,而是钢琴声。有人在前面的音乐室弹奏钢琴。

美鸟和美鱼那对双胞胎的面容顿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那不是前天傍晚听到的萨提的《米诺谢奴》,而是一首我不知晓的曲子,节奏舒缓,略显灰暗(……这是舒伯特的曲子),但没有那样阴郁、倦怠,带有悲剧性的哀切感(……弗朗茨舒伯特的《第二十号E长调钢琴鸣奏曲》第二乐章)……

向左拐到东侧边廊上,便是音乐室的入口。和前天傍晚一样,那左右对开的黑门稍稍留有空隙。

当时,我在这儿被从对面房里出来的望和叫住,但现在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这么一想,我突然感到十分凄然。

死是无法理喻、不可理解、异常残酷的现象吗?

望和死了,留下本该先她而去的儿子阿清。只要不发生“复活”的奇迹——玄儿所说的“不死性”的第二阶段,她就不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她不会再游荡于宅子里,寻找阿清;也不会再感叹他的不幸而强烈自责。死是残酷的,但换个角度看,她的内心是否能因此而平静?

从里面透出微弱光亮,我蹑手蹑脚地靠近音乐室房门,悄悄望去。

在自己左首的房间深处放着黑色的大钢琴,其表面也被加工,没有光泽,以免映出人影。键盘在屋子里侧,那对双胞胎并排坐在椅子上。

两个人丝毫没发现我在偷窥,非常认真地弹奏着。她们的弹奏谈不上出类拔萃,时时走调或停顿,并且时常重复弹奏一处。由此可以判断——她们可能在尝试新的曲子。

瞬间,我想和她们打招呼。因为有件事很想问她们,也必须问她们。但是,我随即决定暂且不问。我太累了,而且还没有理清头绪,也下不了决心。

——我们两个人是一个人啊!

——中也先生,和我们结婚吧。

内心奇怪地骚动起来,我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在她们卧室里,突然遭遇求婚。

——然后一直在一起……好吗,中也先生?

——永远在一起……好吗,中也先生?

我离开音乐室,向东馆走去,身后传来时断时续的悲伤旋律。

当我从有电话室的那个小厅出来时,已听不见钢琴声,但内心的骚动却难以消退。

独自回到东馆后,我先去洗手间上厕所,然后洗洗脸。我站在那个装上不久的镜子前,发现脸色比想象中还要憔悴。

面容苍白,像被吸了血,眼睛下面略微有点眼袋。也许是心理作用,脸颊显得有些消瘦。头发蓬乱,胡子拉碴,更让自己像是个重病患者。

我不禁重重地叹口气。

我连梳头、刮胡子的力气都没有,用冷水润润干渴的嗓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又回到走廊上。这时——

“啊,中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