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三章 论三种交往(第4/6页)

便忙不迭转舵逃避[15]。

——奥维德

在男欢女爱上倾注全部思想,以毫无顾忌的激情投身于其中,这是一种荒唐之举。但另一方面,如果缺乏爱情和意愿,只是逢场作戏,迫于年龄和习俗的要求,扮演一次大家都演过的角色,除了空口白话,不投入自己的感情,这样做虽然确实安全保险,却是一种懦夫行径,犹如一个人因害怕危险而放弃自己的荣誉、利益或欢乐;可以肯定,奉行此种做法的人,绝不能希望从中得到任何使一个高尚的心灵感动和满足的结果。你想实实在在享受的东西,应该是你真心实意渴望的东西。命运可能不公正地恩宠一些女人的外表,这是常有的事。没有一个女人——即使她长得很丑——是不想讨人喜欢的;没有一个女人不显示她的长处,或是她的年轻,或是她的笑靥,或是她的身姿;因为无一长处的丑女正如无一缺点的美女,是不存在的。婆罗门种姓有个习俗,凡是没有其他出色之处可炫耀的姑娘,都到一个广场上,向被召集在那里的人们展示自己女性的部位,让人看看她们是否有资格找到一个丈夫。

因此,一听到男人发誓对她忠心不二,没有一个女人不轻易相信的。而当今男人的背叛已是平常的、司空见惯的行为,这就必然导致生活正向我们展现的这一情况:女人们聚在一起,自我依托,或互相依托,为的是躲避我们;或者她们也学我们的样,在这出闹剧中扮演她们的角色,没有激情,没有兴趣,没有爱,只是应付。“既然她们已不受自己的感情和别人的感情的束缚[16],”她们便像柏拉图笔下的利齐娅那样认为,我们愈是不真心爱她们,她们愈可以为了利益和其他好处委身于我们。

她们就像演员在演戏,演戏时台下的观众得到的乐趣和台上演员一样多,甚至更多。

至于我,我认为没有丘比特就没有维纳斯,一如没有孩子就没有母爱,二者的本质是互相归属互相依存的。同样,欺骗行为的恶果必将由欺骗者自己吞食,没付出努力和代价的人必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回报。把维纳斯敬为女神者,认为维纳斯的美主要不是肉体的美,而是精神的美;这种人寻求的爱不是男女的爱,甚至也不是动物的爱。动物的爱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么粗俗,低下!我们看到,想象和欲望如何使动物兴奋,如何在肉体之先刺激它们;我们看到,不管是雄性还是雌性的动物,都会在群体中挑选自己喜欢的对象,而且它们之间能保持长期的恩爱。那些因年老而体力不济的动物,还能因爱情而浑身颤动或发出嘶鸣。我们见过动物在交配前充满希望和热情,当肉体完成其职能后,甜蜜的回味仍使它们无比欢愉。我们还见过有些动物交配后骄傲地昂首阔步,或发出快乐和得意的鸣叫,仿佛在说它们疲乏了,也心满意足了。若只是为了释放肉体的本能需要,又何需如此费尽心机去烦劳他人。所以爱情不是为饥不择食的饿汉们准备的食品。

我是个不要人们把我看得比真实的我更好的人,所以我才讲述我年轻时的过失。我不大去光顾烟花女,不仅是因为眠花宿柳危害健康(这方面我十分谨慎,所以只得过两次病,还是轻微的,初期的),同时出于对这种行为的鄙视;我喜欢让困难、欲望,以及某种胜利的荣耀把爱情的欢愉刺激得更强烈;我欣赏提比略[17]的做派,他在爱情上表现出谦恭、高尚和其他美德;我也欣赏交际花弗罗拉的脾气,她从不委身给地位低于独裁官、执政官、检查官的人,而且她拿情人的高官显位来消遣,当然多少也为那些珍珠、罗缎、封号和奢华的排场。我非常看重女人的心灵,但她的肉体也必须令人赏心悦目。因为,凭心而论,如果心灵的美与肉体的美二者必须舍其一,那么我可能宁愿舍弃前者;心灵可以在更重大的事情上派用场,而在爱情这件与视觉和触觉特别有关的事上,没有美好的心灵还可以有所为,没有美好的肉体却绝对不行。所以姣好的容貌实在是女子的优势,她们的美是那么独特,以至我们男人的美虽然要求另一些特征,但只有与她们的美有了共同之处——孩童式的,光滑无须的——才算美到极致。传说,在土耳其皇帝的后宫,不计其数的以美色侍奉皇帝的人,最多到二十二岁就被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