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宝石案(第6/12页)

“我想你就是亨利·贝克先生吧。”福尔摩斯一面说着一面从扶手椅上站起来,并很快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神情来欢迎客人。“贝克先生,请坐在靠近壁炉的椅子上,今晚冷得出奇,看得出,你夏天的血液循环要比冬天强。哦,华生,你来得正好。贝克先生,这是你的帽子吗?”

“没错,先生,这帽子确实是我的。”

贝克先生身材魁梧,肩宽背厚,硕大的头颅上有一张宽阔、聪明的脸,和一大把越往下越尖的略发灰白的棕色络腮胡须。他的鼻子和脸颊有些红润,手伸出来时微微发抖,这一系列外观使人想起了福尔摩斯对于此人特征的推断。他那已经退色的黑色礼服前面的纽扣全都扣上了,衣领也竖了起来;从大衣的袖子下面,露出了他那细长的手腕,手腕上没有袖口或是衬衣的痕迹。他说话时措辞谨慎,还有些断断续续,总的来说,他在别人眼中是一个时运不济的文人学者的形象。

“我们已经把这些东西保存好几天了,”福尔摩斯说,“因为我们一直期待从你的寻物启事上得到你的地址。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在报纸上刊登出来呢?”

我们的这位客人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说道:“我现在囊中羞涩,已经不像过去那么有钱了。我相信袭击我的那群浑蛋早已把我的帽子和鹅抢走了。因此,找回这些东西根本无望,我也不想再为此而花钱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顺便说一句,至于你的那只鹅,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因为已经把它吃掉了。”

“你们把它吃掉了!”我们的客人异常激动,差点儿站了起来。

“是的,假如我们不这样做的话,那只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能入口的垃圾了。不过,我认为餐柜上那只鹅的分量跟你丢失的那只差不多,而且非常鲜嫩,这会同样令你满意的。”

“哦,是的,那当然。”贝克先生长出了一口气。

“当然,我们还为你保留着你原来那只鹅的羽毛、腿、嗉囊等。所以说,如果你打算……”

客人听到这里突然大笑起来。“这些东西如果作为我那次历险的纪念品或许有点儿用,”他说,“除此之外,我实在看不出我那只鹅的零碎遗物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处。不,先生,假如你同意的话,我想我现在关心的只是我所看到的餐柜上那只美妙无比的鹅。”

歇洛克·福尔摩斯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略微耸了一下肩膀。

“这就是你的那顶帽子,这是你的鹅。”他说,“顺便问一下,你能否告诉我们你的那只鹅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我对饲养家禽很感兴趣,可我很少见到比你的那只长得还好的鹅。”

“当然可以,先生。”他站了起来,把刚刚失而复得的财产夹在腋下说道:“我们当中的一些人时常出入距离博物馆不远的阿尔法酒店,因为我们整个白天都待在博物馆里。你明白吗?就在今年,我们可敬的店主温迪盖特创办了鹅俱乐部,我们每星期都要向俱乐部交几便士的费用,所以我们在今年的圣诞节都收到了俱乐部赠送的一只鹅。我一直是按时付钱的。至于后来发生的事你就都知道了。先生,戴一顶苏格兰毡帽既不符合我这个年龄,也不符合我的身份,而你使我受益颇多,所以我要向你表示谢意。”他带着一种既滑稽又自负的神态向我和福尔摩斯严肃地深鞠一躬,然后就迈开大步走出了房间。

“亨利·贝克先生的问题到此告一段落。”福尔摩斯一面说着,一面关上了房门。“很显然,他对此事一无所知。你饿了没有?华生?”

“我不太饿。”

“既然这样,我建议将我们的晚餐改为夜宵,我们应当顺藤摸瓜,趁热打铁!”

“是个好主意。”

这天夜里寒风凛冽,因此我们都穿上了长大衣,还戴上了围巾。屋子外面,星光灿烂,在万里无云的夜空里闪烁着点点寒光,过往行人呼出的呵气瞬间凝结成寒雾,就好像一支支手枪在射击一样。我们脚下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我们迈着大步走过了医师区、威姆波尔街和哈利街,然后穿过威格摩街来到牛津街,在一刻钟的时间里,我们来到了博物馆区的阿尔法酒店。这是一家规模很小的酒店,位于通往霍尔伯恩的一条街道的拐弯处。福尔摩斯推开店门走了进去,从满面红光、系着白色围裙的老板那儿要了两杯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