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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伊丽莎究竟忍受了多少痛苦与恐惧,心里又有多少的荣耀和自豪。他像只狂躁的狮子,把自己的欲望和怒火倾泻在全家人面前。每次酒醉的时候,伊丽莎白皙的面容就会因生气而变得扭曲着。她那慢条斯理、不急不躁的脾气,更使他怒火中烧。每逢这样的时刻,她随时都会有挨揍的可能。因此她只好躲进屋中,把门反锁起来,防止他冲进来。因为从一开始,他们两人之间就酝酿着某种难以说清、无休无止的战争。这种战争比爱情更深、比仇恨更深,是一种深入到人性骨髓的东西。就在他破口大骂的时候,伊丽莎往往只能低声地抽泣,等到骂得实在过分的时候,她也会简短地回敬他几句。但是等他猛扑过来想要揍她的时候,她又会像个压瘪了的枕头缩了回去。这样慢慢地,他也就没什么脾气了,到头来还是她占了上风。一年一年,在不知不觉中,伴着他的咆哮和反对,他们还是买了一块又一块的土地,不停地掏钱缴纳着令人厌恶的税款,而把余下的钱再次拿去购置更多的地产。这个有产业的女人超越了妻子、母亲的角色,像个男人似的慢慢朝前迈进。

在过去的11年里,她一共生了9个孩子,其中有6个存活了下来。头胎是个女儿,只活了20个月,便因霍乱夭折了。另外两个刚出生就没了。其余的孩子们都是在艰苦、杂乱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老大是个儿子,出生于1885年,名叫史蒂夫。老二是个女孩,比老大晚生了一年三个月,名叫黛西。接着又是个女儿,名叫海伦,比黛西小三岁。1892年,她又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由于甘特一生醉心于政治,于是便给他们俩起了两个总统的名字,一个叫葛罗夫·克里夫兰;另一个叫本杰明·哈里逊。最小的孩子名叫卢克,出生于两年后的1894年。

在这些年月里,每隔五年甘特就要发一次酒疯,至今已经发作了两次。每次酒醉都会持续好几个星期,而且常会不省人事。每次过后,伊丽莎都会把他送到彼得蒙接受治疗。有一次,伊丽莎和四个孩子同时得了伤寒症。可就在疲倦、缓慢的康复期内,她硬是咬着牙关把他们带到了佛罗里达,并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日子。

这些年,伊丽莎在麻木中挺了过来。多年的爱、恨、失落都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痛苦、骄傲与死亡的印痕。在她与他完全不同、充满激情的生活中,她拼命挣扎着,尽管累弯了腰,但是她最终战胜了疾病,拖着瘦弱的躯体一路走来,而且变得越来越坚强。她完全明白这一切都体现出荣耀;虽然奥利弗总是麻木不仁、凶蛮残忍,但是她却能想起他身上的那股巨大活力,还有他心坎中永远失去而又无法复得的东西。所以,有时候她会看见他那双小眼睛一天天变得呆滞、黯然,其中满含着无尽的饥饿和无法达到的愿望。这时候,伊丽莎的内心便会涌起一份恐惧与说不出的怜悯之情。啊,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