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这一次严肃的谈话发生在法布利斯回到桑塞维利纳府的第二天。法布利斯一举一动都显得喜气洋洋,这对公爵夫人仍然是个打击。“原来,”她对自己说,“那个虔诚的小姑娘骗了我!她不理睬她的情人才三个月就忍耐不下去了。”

年轻的亲王,这个如此怯懦的人,因为相信一定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所以有了勇气恋爱。他听到一些风声,桑塞维利纳府里在做出门的准备。他那个法国亲随不大相信贵妇人们的贞操,给了他对付公爵夫人的勇气。艾尔耐斯特五世居然采取一个步骤,受到王妃和宫廷上所有通情理的人严厉责备。老百姓却把它看成公爵夫人受到惊人恩典的证明。亲王到她的府邸去看她。

“您要出门,”他用一种使公爵夫人感到讨厌的、严肃的声调对她说,“您要出门,您想欺骗我,违背您的誓言!可是,我要是迟十分钟再答应您赦免法布利斯,他就没有命了。而您却让我陷在不幸中!没有您的誓言,我是绝不会有勇气像现在这样爱您的!您难道不守信用!”

“仔细考虑考虑,我的亲王。您这一生中,有没有像过去的这四个月一般幸福过?您作为一个君主,从来没有这么荣耀过,而且我敢说,您作为一个可爱的人,也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下面是我向您提出的契约,如果您肯赏脸同意,我就不必履行被恐惧心逼出来的誓言,仅仅在短暂的瞬间里做您的情妇,可是我会把我生命中的每一瞬间都用来为您谋取幸福,我会永远像我过去四个月那样,说不定友谊发展到了后来,还会产生出爱情来呢。我决不会发誓说这是不可能的。”

“好吧!”亲王欣喜若狂地说,“您就担任另外一个角色,一个更重要的角色,既统治我,又统治我的国家,做我的首相。我向您提出结婚,只要是令人遗憾的习俗允许我这样身份的人办的事,我都能办到。我们跟前就有一个例子:那不勒斯国王新近娶了德·帕尔塔纳公爵夫人。我向您提出我所能做到的一切,一次同样的婚礼。我还要补充一个关于可悲的政治的想法,好证明我不再是一个孩子,证明我什么都考虑到了。我决不会向您强调我给自己造成的、做我这一个家族的末代君主的局面,也不会向您强调在我生前会看见那些强国来决定我的继承人的悲哀;我感谢这些非常现实的不愉快,因为它们给我提供了另一个方法,向您证明我的尊敬和热情。”

公爵夫人连片刻也没有犹豫,亲王使她感到讨厌,她认为伯爵十分可爱,在她心目中,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胜过他。再说,她控制着伯爵,而亲王却迫于他的地位,会或多或少地控制她。况且,他还可能变心,找些情妇;年龄差得这么大,要不了几年,他就会有权利这样做。

公爵夫人一开始就认为像这样的未来生活是乏味的,所以已经打定了主意。然而她希望显得亲切一些,请求容许她考虑。

她设法用几乎是情意绵绵的措辞和无限优雅的谈吐,来掩饰她的拒绝,如果在这儿把这些话详细叙述出来,那就太啰唆了。亲王勃然大怒,他看到他的幸福化为乌有了。公爵夫人离开他的宫廷以后,怎么办?再说,遭到拒绝,有多么丢脸!“而且我把我的失败告诉我那个法国亲随,他会怎么说呢?”

公爵夫人知道怎样来平息亲王的怒火,而且逐渐把谈判引回到切合实际的范围内。

“这个事关重大的诺言会使我轻视自己,所以在我看来,它是可怕的,如果殿下肯开恩,不强制我履行它,我就一辈子留在您的宫廷里,这个宫廷永远会像今年冬天那样。我生命中的每一瞬间都将用来为您谋取人应该享受的幸福和君主应该享受的荣耀。如果您一定要我遵守我的誓言,您就会毁了我的余生,您就会立刻看到我离开您的国家,永远不再回来。我受到屈辱的那一天,也就是我最后和您见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