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4页)

警察未能根据电话号码查出樱花身份,这对我多少是个安慰。作为我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宾馆经理记得曾为你的事问过图书馆,打电话确认你每天是否真来这里查资料。这你记得吧?”

我点头。

“所以警察到这儿来了。”大岛喝了口矿泉水,“当然我说谎来着,说二十八日以后一次也没看见你。那以前天天来这里,而以那天为界再没出现。”

“对警察说谎可不是好玩的。”我说。

“可是不说谎你就更不好玩了。”

“但作为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大岛眯细眼睛笑道:“你还不知道——你已经给我添了麻烦。”

“那当然是的……”

“所以别再谈麻烦不麻烦了,那东西业已存在。时至如今,再谈那个我们也哪里都到达不了。”

我默默点头。

“总之刑警留下一张名片,说你再出现在这里的话马上打电话报告。”

“我是事件的嫌疑人?”

大岛缓缓地摇了几下头:“不,我想你不至于成为嫌疑人。不过你是父亲遇害案的重要参考人这点是毫无疑问的。我一直看报纸跟踪破案经过,但似乎搜查没取得任何进展,警察相当焦急。没有指纹,没有遗留物,没有目击者,剩下的线索也就只有你了,所以他们无论如何想把你找到。毕竟你父亲是名人,电视也好周刊也好都大加报道,警察不好就这么袖手不管。”

“可是,如果你说谎的事给警察知道了,因而不被认为是证人,那么我那天不在现场的证据就失去了,我有可能被当成罪犯。”

大岛再次摇头:“田村卡夫卡君,日本的警察并不那么傻,他们的想像力也许很难说有多么丰富,但至少不是无能之辈。警察应该早已像过筛子一样查阅了四国和东京间的飞机乘客名单。另外,你可能不知道,机场门口都安有摄像机,逐一录下出入的乘客,出事前后你没有返回东京这点应该已被确认。假如认为你是罪犯,那么来的就不是本地警察,而是由警视厅刑警直接插手了。那一来,人家动了真格,我也不敢随便搪塞了。眼下他们只是想从你口中了解出事前后的情况。”

细想之下,的确如大岛所言。

“不管怎样,暂时你最好别在人前出现。”他说,“说不定警察已经在这周围目光炯炯地走来走去了。他们有你的复制相片,从中学生名册上复印下来的,很难说长得像你本人,样子好像……非常气恼似的。”

那是我留下的惟一相片。我千方百计逃避照相的机会,但全班集体照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警察说你在学校是个问题少年,曾跟同学闹出暴力事件,三次受到停学处分。”

“两次。而且不是停学,是在家反省。”我大大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我是有那么一段时间。”

“自己克制不了自己?”

我点头。

“并且伤了人?”

“没打算那样,但有时候觉得自己身上有另一个什么人似的,而注意到时已经伤害了人家。”

“什么程度?”大岛问。

我叹口气说:“伤没有多重,没严重到骨折或断齿那个地步。”

大岛坐在床沿架起腿,扬手把前发撩去后面。他穿一条深蓝色粗布裤,一双白色阿迪达斯鞋,一件黑色半袖运动衫。

“看来你是有许许多多应该跨越的课题的啊!”他说。

应该跨越的课题。想着,我扬起脸:“你没有必须跨越的课题?”

大岛向上伸出两手:“跨越也好什么也好,我应做的事只有一件:如何在我的肉体这个缺陷比什么都多的容器之中活过每一天。作为课题说单纯也单纯,说困难也困难。说到底,就算出色完成了,也不会被视为伟大的成就,谁都不会起身热烈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