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嵌(第8/14页)

“还不行……”韦利嗫嚅道,他的眼睛眺望着窗外晦暗的天空。他那凝神屏息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正在运气发功的气功大师。

“别着急……”张清说,她毕竟是一个在这方面富有经验的女人。像往常一样,她温存地将丈夫拉到自己的身边,手指像梳齿一样轻轻地滑过他灼热的躯体。不要急,慢慢来……在这个令人痛苦而沮丧的过程中,韦利脑子里想着另外一码事:

在女人奋力的挣扎和呼叫声中,在心理极度紧张的瞬间,强奸何以成为可能?

他百思不得其解。抛开道德和法律不谈,仅仅在操作的意义上说,强奸犯就足以让他感到钦佩了。他们也许是特种材料制成的人,有着花岗岩般坚固的神经。

张清兀自抚弄了一阵,自己也失去了信心,她长叹了一声,对韦利说:“我们先说会儿话吧。”

韦利知道说些什么。他终于使出了绝招,在接下来的一个杜撰的故事中,韦利让自己充当了一名入室行凶的歹徒,而张清则是一个纯洁俏丽的少女。歹徒悄悄潜入室内,少女正在厕所里洗衣服,他从背后拦腰抱住了她,出其不意地拽下了她的裙子,少女因双手沾满了肥皂沫而不便抵抗。

“也许她压根就不想抵抗。”韦利说。

“后来怎么样……”

已经没有后来了。对于韦利来说,故事的目的似乎已达到,他嘿嘿地笑了一下,对张清耳语道:“行了……”

可张清认为这个故事还没完。她央求丈夫接着讲下去。这一过分的要求使韦利不禁吃了一惊。仿佛他一直在担心的某件事得到了证实一样,他觉得自己对女人的微妙心理又多了一层理解。在一种直觉的驱使之下,他拒绝了妻子的要求。

“你这个人最自私,只顾自己痛快……”她开始焦躁起来,身体难看地扭曲着,就像遭到电击后的痉挛或抽搐。

韦利只得进一步提供情节。可张清又抱怨说,他是在阳奉阴违,是在完成某项例行的任务。

就在这个时候,录音机的按键“啪”的一声弹了回来,经受这一突如其来的声音的惊吓,韦利又不行了。

韦利早上一觉醒来,阳光已经照到了他的床侧。经过凌晨的一场暴雨,气温已明显下降。他嗅到窗外树木的清香,它夹带着一缕微微的寒意。

张清去医院上班了,屋子里传来了老李拖鞋的踢踏声。老张在客厅里响亮地喝着咖啡,使杯盘发出一些刺耳的声音。

这时,韦利听见老李的声音在说:“屋子里怎么忽然就有了一股怪味,就像是船舱里散发出来的死鱼烂虾味……”她说的是“船舱”。老张说:“我昨天花了一个上午拖干净的地又脏了。”说完,他又放了一个屁。

韦利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尽管他觉得精力充沛,但还是不愿意立刻起床。在张清下班回来之前,他不知道如何与这两个老人相处。他只要一想到岳父那张脸,就会联想到妻子的眼睛嵌在岳父的眼窝里。老李头发稀疏,当中秃掉一块,它无疑在时刻提醒韦利,妻子在衰老的未来将会是怎样一副样子。而他的语言,说话时的嘴形与张清简直是如出一辙。每当他与张清在床上做爱时,他就会想入非非,仿佛呻吟中的这个女人不是张清,而是三个人的混合物。即便是为了避免这一联想,他当初也应该说服张清在韦科长那边安家……

韦利起床之后,老张就对女婿说,今天上午九点,他有一个同事要来家中做客,他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董事长,他们曾在高教系统共事多年。随后老张又说,就在前天,两个自称是自来水管工的歹徒敲开了九楼一个特级教师的家门。特级教师一家五口,包括保姆在内无一生还。特级教师抛弃前妻之后又另续新欢,在这次劫难中,年轻的女主人受到了“令人发指”的摧残。“有些人事业上有了一点小小的起色就忘乎所以,这也算是一个报应吧。”老张轻描淡写地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