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迪特……和尾声(第5/64页)

他是个疯子?……你知道,我从没这样想过。你真聪明!……

你想听在我当女佣的那个雅致的家里是怎样生活的吗?好吧,这个我也告诉你。但是请注意,我所讲述的不是故事,而是我们在教科书里所称的历史。我知道,字母和学校从来不是你的擅长。所以现在要注意听,因为我现在所说的事情,在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了,就像古代匈牙利人不再存在一样,他们骑着马走遍世界,出行时把肉放到马鞍下,磨软后就直接吃掉。他们戴着头盔,披着铠甲,出生入死……我的主人也是这样的历史人物,就像阿尔巴德和七位首领,如果你还能回忆起乡下的学校里所教授的这些知识……我上床来坐到你身旁。给我一支烟。谢谢!事情是这样的……

我想告诉你为什么在那个雅致的家里我感觉不舒服。因为他们真的对我很好。老妇人对待我就像对待一个孤儿。你知道,就像对待一个心灵弱小,长着平足,从贫穷的家庭来投靠富人的穷亲戚。发善心的家庭尽一切努力不让外来的人记起贫困的出身。也许这是最让我恼火的地方,这种善意。

但是老爷的态度,我很快能平心静气地接受。你知道为什么?因为他很凶暴……他是家里唯一一个从来没有对我表达善心的人。他从来不叫我“小尤迪特”,从来不送我廉价的礼物,没给过我不穿的衣服,就像老妇人和年轻的少爷所做的那样。后来少爷娶了我,而且给我夫人的头衔,就像老妇人送给我她那件掉毛的大衣……我丈夫看不起政府顾问的头衔,所以从来不使用它。我先生不允许别人称呼他尊贵的先生,我们只能一直称呼他为博士先生……但是对我,在结婚后,他们称呼我尊贵的夫人,而我先生随他们去,不予置评,带着讥讽的神情忍受着。用人现在也称呼我尊贵的夫人,似乎其他那些傻瓜还把这种事情当真一样,这让他觉得很有趣。

老爷是不一样的,他接受别人的尊称,因为他是很实际的一个人,知道大部分人不仅贪婪,而且虚荣和愚蠢,这些无法改变……老爷从来不要求,他只下命令。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他怒斥我,惊恐中我会把手中的托盘掉到地上,如果他看着我,我就会手心冒汗,浑身发抖。他看人的眼神就像意大利很多城市、广场上都有的铜像的眼神……你知道,世纪初市民阶层逐渐拥有自己的铜像……一个大肚细腿的家伙,穿着长礼服和没有烫好的长裤,就是那个爱国主义者,他没做过任何事情,某一天早上醒来,到了晚上就成了爱国主义者。或者是因为他创建了城市马肉铺,所以为他建雕像……而他们的裤子,用铜灌注,也和真正的毛料做的裤子一样松松垮垮……老爷也用这种世纪初铜像的眼神看着他的周围,和以前的铜像中真正的那些市民阶层一样。对他来说,我只是空气,几乎不是人,只是设备上的一个零件。清晨我把橙汁端到他的房间……因为他们以那样特殊的方式生活着,一天由喝橙汁开始。然后,在清晨的早操和按摩之前,喝一杯清茶,他们要到更晚的时候才真正地在起居室里尽情地吃早餐,早餐的一道道仪式,就像我们乡下复活节时做弥撒……我把橙汁拿给他时,从来不敢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床铺,老爷半躺着,在台灯下看着书。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老爷那时还不是那么老。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有时,当我在黑暗的前厅帮他穿上衣服,他会捏一下我的屁股或者拉拉我的耳朵……他用这种让人无法误解的信号告诉我他喜欢我,之所以没和我发生什么,因为他是一个有品位的人,在他那个地位上如果和家里的女佣发生关系是有失身份的。但是我,那个家里的女佣,根本不是这样想的……如果老爷强奸我,并且想得到什么的话,可能我会顺从……没有任何快乐和喜好,只是因为我感到,当一个如此有权力又严厉的人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的时候,自己没有任何权利反抗。也许连他也这样想,如果我反抗,他可能会非常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