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图(第2/4页)

施劳特被押送到长崎,因怀疑是传教士被关进了长崎的监狱。然而长崎的官员们不知该如何处置施劳特,只好叫来几个荷兰的翻译,命令他们查清施劳特来日本的目的。可是施劳特说的语言既像日语,发音和重音又不对,只有江户、长崎、天主教等几个词语可以勉强听懂。也许因为那些荷兰人是叛教者的缘故,施劳特显出十分憎恶的态度,所以官员们也无法叫荷兰人直接去面对施劳特,从而使事情变得十分棘手。后来其中一个官员想出了一个主意,就是让一个胖胖的荷兰人躲在法庭的隔扇后面偷听。其他的官员也都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并满怀期待。就这样,官员与施劳特的莫名其妙的问答开始了。施劳特苦闷极了。他使出浑身解数表达自己的意思,想让对方了解自己的使命。讯问告一段落以后,官员问躲在隔扇后面的荷兰人听懂了多少。荷兰人回答说,一句也没听懂。实际上,荷兰人本来就不懂意大利的语言,更何况施劳特说话时还夹杂着生硬的日语,这样他就更听不懂了。

长崎的官员们彻底绝望了,于是决定把这个案子提交到江户。在江户被指派负责审讯的是新井白石。

长崎的官员们审问施劳特失败是在宝永五年[3]的冬天。很快过了年末,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宝永六年的一月,将军[4]去世,新的将军即位了。在这段动荡时期,施劳特的事情被遗忘了。及至那年的十一月,施劳特才被传唤去江户。施劳特从长崎坐上肩舆经过长途颠簸来到了江户。一路上衙役每天给他四个烤栗子、两个橘子、五个柿饼、两个圆柿子、一个面包,令他几乎难以下咽。

新井白石一直盼望着见到施劳特,他只是担心语言上无法沟通。他认为最头疼的恐怕是地名、人名以及天主教教义上的术语等。他差人从位于江户小日向的天主教堂大院取来有关蛮语[5]的文献,事先做了仔细的研究。

施劳特不久就抵达了江户,随即被关进了天主教徒收容所。审讯定于十一月二十二日开始。当时负责管理天主教事务的是横田备中守和柳泽八郎右卫门两人。白石事先与这两人商量好后,当天一大早就赶到了天主教堂大院,与两位官员共同检查了施劳特带来的法衣、货币、刀以及其他的物品,然后又把从长崎随施劳特一起来的那几个通译叫到跟前指示说,作为长崎人,假如现在让你们听陆奥[6]方言的话,大概能听懂十之七八吧。我根据万国地图比较了一下,意大利跟荷兰之间的距离比从长崎到陆奥还要近一些,那么根据荷兰语的意思去推测意大利语我想不会很难吧。我也会以此心去听,所以希望各位用心去猜测,然后把你们各自猜测的结果告诉我,哪怕猜错了我也不会责怪你们。官员们也不会因翻译错误而论你们的罪。众人表示遵命,然后坐到了审问席上。当时的大通译是今村源右卫门,见习通译是品川兵次郎和嘉福喜藏。

那天过午,白石会见了施劳特。地点在天主教徒收容所。法庭的南面是木板檐廊,官员们坐在檐廊上,两个实习通译面朝东跪坐在檐廊上。在距离檐廊三尺左右的土间[7]里铺着一块榻榻米,那是施劳特的座位。不一会儿,施劳特被从狱中用肩舆抬了进来。经过长长的旅途,施劳特的双腿已失去知觉,两名狱卒一左一右将他抬到榻榻米上。

施劳特的月代发型已经搭落下来。尽管身上还穿着萨州[8]国守[9]给他的茶色棉和服,但他依然显得很冷。在座位上坐定以后,他默默地用右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白石命令通译问施劳特的故乡所在,自己则仔细地倾听施劳特的回答。施劳特说的无疑是日语,其中虽然夹杂着畿内、山阴、西南海道的方言难以听懂,但是要比白石预想的容易理解。这是因为施劳特在日本的牢狱中度过了一年,日语也说得好一些了。听了通译与施劳特一个小时左右的问答之后,白石也亲自上阵,通过问答心里也有了一些底。他拿出万国地图,问施劳特的故乡在哪里。施劳特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儿铺在檐廊地板上的地图,忽然笑着说,这是明人[10]画的地图,根本就没有用。原来地图中央是一个蔷薇花形状的大国,上面写着:“大明”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