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深夜造访(第2/3页)

“可以下象棋吧?”朱汉生从旁插嘴问道。

“没问题。”陶展文打包票道。

火盆里的木炭堆成了一座小山,燃得正旺。陶展文觉得太热,便脱去上衣,放在办公桌上。朱汉生也学他脱掉大衣和皱巴巴的上衣,搁到桌上。徐铭义却丝毫无意脱掉红色套衫。他双手捧起客人放在桌上的衣服,向衣柜走去。陶展文帮他打开了衣柜门——他的洁癖让他无法容忍上衣和大衣堆在桌上。

“哦,这棋子真不错!”看见象牙棋子,朱汉生满口赞叹。

中国象棋的棋子是圆的,通过颜色来区别对阵双方。一方是红字,一方是黑字。有些棋子上的字是凸出来的,不过这副象牙棋子的字是凹进去的。除颜色外,对阵双方的字也有所不同。在中国象棋中,相当于日本将棋的“王将”的红方棋子是“帅”,黑方棋子是“将”;相当于“步”的红方棋子是“兵”,黑方棋子是“卒”。不过,无论红黑,“炮”等棋子的字都是一样的。

对阵双方隔着“河界”开启战事,首先陶展文向徐铭义发起了挑战。不同于日本将棋,在中国象棋中,被吃掉的棋子不可再用。因此,棋盘会逐渐变得空荡荡的。

“啊,被将死了!”陶展文摇了摇头,口中发出无比懊悔的呻吟声。

中国象棋的“帅”和“将”不能走出指定区域,因此只能死在自己的城内,而无法像日本将棋的“王将”一样率先杀入敌阵,壮烈赴死。由于存在“炮”这种危险的飞行武器,有时乍一看似乎战局平稳,实则在纵横方向上已被牢牢控制。徐铭义是一位高明的棋士,尤其擅长用“炮”。“炮”无法吃掉面前的敌方棋子,必须在同一直线上隔着另一个无论敌我的棋子,才能吃掉该子对面的敌人。

“老爷子的‘炮’实在厉害,我甘拜下风。”

陶展文连输两盘后下场,换朱汉生挑战。朱汉生是绝无仅有的快棋手,摆棋子的手法虽然粗糙,棋力却并不弱。可是,他也连输了两盘。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强得不可理喻,竟然四连胜了!”陶展文说道。

徐铭义装模作样地说道:“这个问题该问你们自己。”

“再来一盘!”朱汉生开始粗暴地摆起棋子。

战火再燃,但没下几个来回,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连通卧室和客厅的门一直是半开着的。徐铭义不慌不忙地戴上口罩,向客厅走去。

“啊,是李先生!”徐铭义打开房门,见到来客的模样后,高兴地说道,“快进来!屋里还有两个客人,都是中国人,是我的朋友。”

新来的客人是五兴公司的社长。

徐铭义摘下口罩,照例介绍起来,随后便是初次见面的寒暄。但严格来说,陶展文和五兴公司的社长并非初次见面。对方见到陶展文,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在东南大楼的地下室里开餐馆。”陶展文说道。

对方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怪不得我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这时,朱汉生又坐到了充当桌子的打字机台座旁边,陶展文连忙拽了拽他的衣袖,催促道:“来客人了,我们走吧!”

“不走。”朱汉生一口拒绝,“这一盘才刚开始,这次我占优势,而且时间还早,下完再走。”

说着,他看了看手表。遗憾的是,表针早已停止转动。朱汉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懒汉,也不知戴着这块罢工的手表多少天了。

五兴公司的社长在转椅上坐下,扬手说道:“我没什么要事,请继续下吧,也请允许我在旁观战。”

朱汉生人虽懒散,头脑却很灵活。他从对方扬起的手腕上窥到了准确时间,立马校正好自己的手表,并拧紧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