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13页)

大体上说来,具有力量的东西,多半兼具美感。如果这个散发光芒的肉体,是由六位处女组合而成的,那么,她应该成为拥有一切完美特质的“女人”。对一个不断地从画布里追求完美女性的人而言,面对即将展现于眼前的完美杰作时,我当然会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近乎恐惧的憧憬。说起来真是何其幸运,最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我竟然发现了这六名处女的存在。不,如果说得更正确一点,是我偶然发现了和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六位少女,她们分别属于不同的星座,身体也各自拥有不同的行星之祝福;这个发现,激发了我创作阿索德的灵感。

说起来也许会令人惊讶,我是五个少女的父亲。

我的女儿依序为和荣、友子、亚纪子、登纪子、夕纪子。不过,和荣、友子、亚纪子等三人,是我第二任妻子胜子与前夫所生的。夕纪子是我和胜子的亲生女儿,而登纪子则是我和前妻阿妙所生的女儿。夕纪子和登纪子正巧是同年。

由于胜子曾经学过芭蕾,于是她便利用闲暇,教这些女孩子芭蕾与钢琴。除了我的五个女儿外,这个房子里还有两名少女,她们是我弟弟良雄的女儿冷子与野风子。我的这两位侄女,因为良雄所租的房子太小,所以晚上的时候就睡在这里的主屋的房间里。就这样,我们家经常有一群少女。

不过,胜子所带过来的长女和荣,此时已经出嫁了。所以住在家里的女孩子其实只有六人,那就是友子、亚纪子、夕纪子、登纪子、冷子、野风子。至于她们各自所属的星座为:和荣是明治三十七年(一九零四)生的山羊座,友子是明治四十三年(一九一零)的水瓶座,亚纪子是明治四十四年(一九一一)生的天蝎座,夕纪子是大正二年(一九一三)生的巨蟹座,登纪子是同一年生的牧羊座。另外两位侄女,冷子也是大正二年(一九一三)生的处女座,野风子是大正四年(一九一五)生的射手座。

我家有三个已满二十二岁的少女,这六位少女如同定做一般地碰巧凑在一起。从头部到小腿部,分别受到各个行星眷顾,在星座上完全没有重复。我逐渐地感到这件事并非偶然,这是特地为我而收集的材料。恶魔命令我利用这些材料创造贡品,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长女和荣现年三十一岁,因为她的年纪太大,而且体验过婚姻生活,况且现在的住处也离此甚远,故不列入考虑。由上至下,依序为头部:牧羊座的登纪子,胸部——巨蟹座的夕纪子,腹部——处女座的冷子,腰部——天蝎座的亚纪子,大腿部——射手座的野风子,小腿部——水瓶座的友子,依照追个顺序,各取一个部位加以组合。虽说腰部属于天秤座、胸部属于双子座的处女更合乎理想,然而,目前还无法达到那种理想。

再者,由于阿索德是“女性”,故胸部应视作乳房,腰部应视作子宫,从这个观点更能印证这件工作的意义。对于这份幸运,我不知道应该感谢上天?还是感谢魔鬼?

这个阿索德的制作过程,必须完全依照纯粹的炼金术之处方,否则她就无法得到永恒的生命。这六名处女都是金属元素,虽说目前仍是卑金属,不过,不久之后经过提炼,就能升华为黄金,也就是阿索德;就像拨开乌云,现出清朗的蓝空。这是何等美妙的现实啊!

啊!一想到这里,我就浑身颤抖,无论如何我都想亲眼目睹自己创造出来的阿索德。只要能见到阿索德,我也就死而无憾了:我之所以耗费了三十几年的时间,不断地在画布上恶战苦斗,完全是因为我内心深处有一个完美的女性影像——阿索德。试想,要是能够不用画笔,亲手创造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呢!世界上所有艺术家的梦想,恐怕没有比这个更大的了。这是有史以来,谁也不曾想过的事情,是具有完美意义之创作。不论是黑魔术的弥撒,炼金术的贤者之石,抑或追求女性肉体美的雕刻,和这个阿索德的创造比较起来,都变得毫无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