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5页)

在我们争吵的时候,拉德博恩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他在那个围圈的工作是看守被关押的人——也许对他而言这跟看守牲口没什么区别——还有接收奴隶、给奴隶送饭和鞭笞奴隶等。每天从每个奴隶身上他能赚两先令。伯奇让他去把杖板和九尾鞭拿来,他立刻就去把这些刑具扛了进来。我当时是第一次看到那种专门用来杖打奴隶的木板,就是一块十八到二十英寸长的厚木板,形状有点像那种老式的搅布丁的棒子,也有点像平常看到的船桨。扁平的那一部分大概有两个摊开的巴掌那么大,上面布满了螺旋状的突起。而九尾鞭就是一束多股软鞭,每一股的末端都打了一个结。

刑具拿来之后,他们两个人就一把按住我,把我的衣服都撕扯掉。我的双脚本来就被拴在地板上。他们把我从长凳上拽下来,脸朝下趴着;拉德博恩一脚踩在我的手铐上,我的手只能牢牢地贴在地上,完全不能动弹。然后伯奇开始用杖板狠狠地打我。我赤身裸体,一下子就被打得遍体鳞伤。伯奇打累之后暂时停了下来,然后问我还坚持说自己是自由人吗?我当然坚持!于是他接着打,这次打得更狠更急了。又打累之后,伯奇又一次停下来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还是一直咬着牙坚持说自己是自由人,伯奇再接着打。他一边打,一边不断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我,那模样简直就像披着人皮的恶魔。一顿毒打之后,杖板都被打断了,只剩下一截手柄。但我依然没有屈服。我怎么可能会在他的淫威之下就违心地承认自己是奴隶呢!伯奇愤怒地把手柄丢到一边,随手抄起了九尾鞭。九尾鞭打起来比杖板疼多了。我铆足了浑身的劲咬牙坚持,但还是无法忍受。我忍无可忍,不禁恳求他放过我,但只换来更恶毒的咒骂和更无法忍受的鞭痛。我当时想,我可能会就这样死在这恶魔的皮鞭下了。即使时过境迁了这么久,我现在想起那顿鞭打,依然心有余悸。我浑身上下都像火烧一样疼,我相信炼狱的烈焰也不过如此了!

他不断重复问我同样的问题,但最后,我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了。他依然继续鞭打,我浑身的皮肉都绽开了,感觉就像他在把我的皮肉活生生地剥离我的骨头一样。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丝仁慈之心,也不会这样毒打一条狗,更何况他打的是活生生的人!最后,拉德博恩表示没必要继续打我了——估计我已经失去知觉了,伯奇这才停手。但他冲着我狠命地挥舞拳头,咬牙切齿地威胁我说,要是再敢说自己是自由人,或者说自己是被绑架来的这种话,下次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他发誓说,要么让我屈服,要么就直接杀了我,没有其他选择。一股脑儿说完这些话之后,他解下了我的手铐,但我的脚还是被牢牢地拴在大铁环上。他们关掉了窗户上才掀开没多久的遮光板,然后走出了地牢,锁上了大门。我又一次孤身一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过了一两个小时之后,我突然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刚清醒的时候,我在极度孤独中迫切地渴望能看到个人影,随便什么人我都不在乎;但是现在,我一想到有人走近就浑身颤抖。任何人脸都像鬼魅一般,尤其是白人的脸。走进来的是拉德博恩,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块干巴巴的炸猪排、一片面包和一杯水。他问我感觉怎么样,假惺惺地对我遭受毒打表示了同情,然后劝我乖乖听话,别再嘴硬说自己是什么自由人了。他摆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劝我越少说话越好。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同情我的处境还是在设计诱导我放弃抵抗,不过现在再去推测这些完全没有意义。反正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帮我拿掉了脚上的镣铐,打开了小窗上的遮光板,然后就离开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