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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岸头上有人叫:“他韩伯,金狗在你这儿吗?”韩文举出舱来见是矮子画匠,说:“金狗在我这儿喝酒哩,你也来喝几盅吧!”画匠就喊:“金狗,你怎么死在这里就不回去了?”韩文举黑下脸说:“矮子,你怎么这样骂金狗,金狗是大记者了,有皮有脸的人了,别人会笑话你的!”画匠就不骂了,说:“人家英英半下午就到家里来找他,说是她叔在家等着金狗的,英英还在我家里等着,我满世界就寻不着他嘛!”韩文举就回头问金狗:“你回来了没去田家?”金狗说:“不去!”韩文举便说:“金狗,这就不对了,你是人家的女婿,一进村就该去拜泰山泰水的。快去吧,我不敢留你了!”金狗没想到韩文举竟能这样待田家待他,也就上岸和爹回家去。到了家门口,画匠却没进去,一个人到斜对面山坡上去,腾出地方让金狗和英英说话。

英英在家等得久了,靠在炕头上打盹,见金狗进门,就站起来说:“好大的神仙,总算把你请回来了!”金狗说:“是不是?”英英说:“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到我家去?你以为你是记者,田家的门楼太小吗?”金狗说:“田家的高门楼谁敢小瞧,田书记的小拇指头伸出来也比任何人的腰粗哩!可我是我爹的儿子,我当然得回来先看我爹了!”英英说:“可你现在还是田家的未婚女婿!我叔和我娘都在问你,或许他们也都贱了?!”金狗没有言语,冷笑了一下,说:“我写的信你家里都看了?”英英说:“看了。”金狗说:“看了后的意思?”英英说:“都不同意!”金狗说:“英英也算是两岔乡的时兴人,也该懂得没有感情的婚姻将来是什么滋味吧?”英英说:“这我比你懂得还早!可我问你,当初你当船工时怎么不说没感情?”金狗又笑了几声,问道:“那你为什么心那么狠?”英英说:“你说什么?”金狗说:“我说有人写过一封控告信,要置我于死地!”英英蔫下来了,被噎得半晌不说话,后来说:“你现在是到白石寨了吗?”金狗说:“你知道了就好。”英英突然降下了调子,软声地说:“金狗,这或许是我错了,那信是我一气之下写的……既然是这样,你怎么凶我也行……或许这也是好事,只要你回心转意,这信我可以追回的。”金狗立即猜出英英以为他到白石寨是因为她的那封信的作用了,就说:“这用不着了,英英,信在这儿!”把信掏出来,丢在了炕上。

英英呜地哭了,哭过一阵,说:“金狗,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主意是拿定了?”金狗说:“这你明白。”英英突然疯了一般扑过来,大声地说:“你是糟蹋过我的呀,金狗!”金狗说:“这你可以再告嘛!”英英浑身发抖起来,握着拳头向金狗打来,金狗没有动,英英就软了,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就倒在地上号啕大哭了。

远远坐在对面山坡上的画匠,听到了家里尖锐的哭声,知道事情不妙,怒气冲冲地要扑回去打骂金狗。但他停止了,他知道金狗是拗性子,不会听他话的,再说,金狗现在是大记者了,又怎么当着英英的面打骂呢?万难之中,他想到了田中正。田中正的话金狗或许会听从的,去请他来,也免得以后他怨咱没把他看起啊!田中正夫妇半下午就做好了饭菜在家等着金狗,但金狗没来,英英也没回来,田中正就犯了躁,知道事情有了麻烦,嚷道着:“不来了罢了,咱自己吃!”但是当英英娘将饭菜端上来,他却不吃了,说再等一等。英英娘说:“咱也太丢人了,田家还没有这么请过客的!”田中正就沮丧着说:“忍吧,忍吧,这金狗不是当年的金狗,他是记者啊!”妇人说:“他是记者,你也是书记!”田中正竟向妇人发了火:“你知道个屁!你以为我这个书记就好过吗?一个乡的书记甭说全国、全省,就在州里能算个屁官?!你到他家去叫叫他吧。”妇人却死不去。两人正争吵着,画匠进门来了,他低声下气地给田中正说好话,骂金狗年轻无知,头脑简单,求能去他家给两个孩子调和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