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4页)

依子摘下朝子枕边的一片蔷薇花瓣。

然後坐在椅上,点燃香烟,默默地抽着。

朝子无奈地走到钢琴前坐下,手指轻触琴键弹奏起来。

“是萧邦的练习曲,太好了,继续弹下去。”

朝子弹完後,发现母亲毫无反应,于是回过头看她。眼前的情景令她大吃一惊。

母亲眼神空洞,将摘下的蔷薇花瓣放在深蓝色的笔盘上方,用火细细地烧着。

外面响起汽车的喇叭声,父亲适时回到家。

“爸爸回来了。”

朝子转身迅速跑出房间,冲下铺着地毯的楼梯。

由于一些事情困扰着朝子,使得当晚和父亲一同前往醍醐会的朝子兴致低落。父亲完全没察觉女儿情绪上的不对劲。他打了一条高雅的领带,上面别了一支诞生石领带夹,身穿黑上衣、条纹长裤,一派十九世纪潇洒时髦男士的打扮。他靠着柠檬色背垫,对女儿的装扮感到非常满意。

对于女儿的教育和服饰上的搭配选择,连女性都会自叹弗如。他让歇斯底里的妻子留在家中,尽管她满腹牢骚,他也不会有任何愧疚的感受。这当然可以解释为他已习惯,但也可以说他一向只针对有必要的事情费心,对于无关紧要的事他是毫无感觉的。这种类似企业家的精神,其实也可称之为“豪迈的天性”。

朝子一面鼓舞着自己郁闷的心境,一面偷瞄开车的父亲。

“父亲真是个融和残酷与温和天性的个体,他拥有女人模仿不来的强韧男性的性格。虽然家中有一个命运乖舛的母亲,但我的心仍然和父亲站在同一阵线上。这究竟是为什麽呢?也许是我遗传了父亲残酷的天性吧!

啊,不行,我不能再消沈了,虽然在这种盛大的宴会中产生这种心境在所难免,但我必须掩藏起自己内心的忧郁,利用这种场合多多学习,以便将来成为宴会中成功称职的女主人。”

朝子的思绪正在相互交战之际,脑海深处不禁又掠过斑鸠一的面孔。在那消瘦得不成人形的脸上,毫不隐瞒地让感情流露出来……似乎可以让人望进他赤稞灵魂的深处……

——车子驶至三田附近幸免战火的漆黑宅邸区坡区的坡道,进入大门之后,门内蜿蜒着不见尽头的石头路。车子在石头路上发出低沈肃穆的煞车声。路旁排列整齐的路灯宛如左右卫士般站在那里迎接来宾。

“真是不可思议的宅邸!殿下就曾抱怨过,还没亲自走过大门到玄关之间的路,邸宅就已经变成别人的。”周伍说。

玄关处是以明治时代风味的西式建筑。铺满大厅的红色地毯,发出摄人的光芒,老远地射入宾客眼中。

穿过大厅和镜间後,从幽暗的舞池传来突然升高的音乐。

周伍让女儿走在前头,两人越过舞厅,舞池内空无一人。

对面庭院的草坪上洒满浪漫的灯光。先到的宾客散布在大理石圆柱并列的阳台上交谈着,乍看枋佛一幅幅翦影。

身材壮硕的殿下穿着一套剪裁合宜的燕尾服。

“欢迎,欢迎。”

他边说着,已然伸出手。朝子刚登上两、三级大理石台阶,连忙与他握手。

“邦儿(小殿下的腻称)从刚才就一直等着要和你跳支舞。”

站在他背後,二十岁的小殿下一只手拿着盛着果汁与苏打水混合的清凉饮料的玻璃杯,稚气而羞涩的脸上盈满笑容,伸出手和朝子握了握。

“你好。”他说。

体质纤弱的王妃由于感冒,所以未列席今晚的宴会,陪在殿下身旁的是和王妃十分亲近、同属前皇族的两位年轻妃子。

宴会的气氛无论如何轻松,终究带着几分没落贵族的趣味,似乎很适合周伍冷峻的气质。

“这是你最爱喝的饮料。”

小殿下为朝子端来一杯饮料。颜色和朝子的鸡尾酒会礼服一点也不相称,但周伍毕竟不敢有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