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良宵(第2/4页)

帘碧如同被人敲了一棒子醒悟过来,期期艾艾地道:“主子……您这是要?”

安阳蓦地转身,沉声道:“我想好了,无论怎样,让迎朱把那女人带回来。咱们是什么人,何时怕了这些麻烦不成?”

她又对着镜子学着母亲笑了笑,那笑容像她的嗓音,天生冷而从容。

安阳满意地重新坐回榻上,理好厚重的锦袍。

热水冲开,一片嫩绿的茶叶在骨瓷的盏里徐徐沉下去,第二片摇摇欲坠,尖尖的末端悬浮在澄澈的水中,一点点地降下……

“笃、笃、笃。”

侧门拉开,屏风后婉然走出个桃衣花颜的侍女,朝安阳福了福身,“主子,人已带到了,这是她手上那串水晶。”

安阳的眸光还停留在打开的诗集上,略抬右手,帘碧拿张纯白的蚕丝帕子托着那手钏,放入她掌心里,又传了跟去的灰衣护卫的话。

晶莹圆润的珠子映入眼帘,她瞳孔倏地缩紧,心中彷如被刺了一下。

隔了许久,安阳才不紧不慢地仰起头来,正眼去看一丈开外的人。

帘碧刚要开口,就被迎朱制止了,小声解释道:“我方才言语试探不出什么,但决计是可疑,那个雅间里原本进去的两人也全部不见了,很是不对。主子的直觉向来准,我们听命行事。”

两名侍女亦望向护卫手边的人,她与中原人长得没什么不同,只有一双浅褐色的眼,清静地回应过来,让人觉得她根本没将人放在眼里。

真是不自量力。

罗敷被带到了安阳公主面前。她隐约觉得这群人的身份不止是有钱人这么简单,这些应不是本地人,北方官话标准,字正腔圆。匈奴南下洛阳的一般都是商人,而洛阳的商人无论再怎么富得流油,都不会给普通的奴婢袖子上镶毛皮。

她也在观望这个妆容精致,慵懒矜贵的主子,生的是极美的,眼梢却有凌厉的锋芒,叫人心里不舒服。

对方一眼就能认出自己手腕上的链子,那就是晓得苏氏家里头的私事了,又是这么一副惹不得的样子,该是哪个宗室女眷?但女眷能冒充商人之属混进关口么?必定手上还要有权,不然就是有人刻意把人送到这里的。罗敷不太懂衣料首饰,她这般素净又耀眼的打扮却勾起她几缕依稀的印象,却愣是想不起来。

宗室?匈奴的宗室断的差不多了,这两朝封的郡王也都是外姓,至于和皇室关系不薄的,只有太后那一支。

罗敷暗叹一声,怎么又牵涉到这些了,她发誓真是路上随便碰见的啊。要确实是太后一党,她今日恐怕凶多吉少,要知道那些人眼皮子底下凭空冒出来一个未除尽的苏家血亲,无异于瓮中捉鳖了。十年前他们连玉霄山都敢闯,吃了些亏才罢手,这回她送上门来,整一个任君处置的下场。

王放和方琼一点动静没有就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事先算计好的。她把父母师父的在天之灵都念叨了一遍,又默默祈求婆婆保佑,接下来扯不扯的完就全靠自己本事了。

罗敷对自己扯淡的本事向来很不放心。

“小姐若是看上这二手钏子就拿去,无需和我一介民女计较。”

安阳微微一笑,红唇的弧度煞是勾人,“女郎也是北方人呀,这里的北人可少呢,请坐吧。哪儿的?”

罗敷不假思索地摇摇头,答道:“多谢女郎好意。我是国朝永州人,隔了座玉霄山就是北边,挺近的,现在承蒙方氏抬爱,在京城做惠民药局的夫人。”

安阳撇下杯子,似是十分好奇,绕着她走了一圈,“惠民药局呀,夫人亦算个流外官,月钱三两纹银,一个女郎家倒是不易。不过……”她压低了嗓音,“恕我直言,这钏子就是少了颗珠子,也不止你一年三十六两的官俸。那点翠坊的老板我已派人去问了,他究竟是不是老眼昏花便宜了女郎,我们在这儿听上几首曲子,口供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