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描画(第3/7页)

他深深望了我一眼,“非要钥匙?”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马厩的门呢?”

他无辜道:“劈了。”

我没说话。

他咳了声,继续道:“你都成这样了,还至于可惜你家的门?木头的又不值钱。我出来比预想早,从侧门的围墙上翻下来敲你窗户发现你先走了,就带了雍白从长青坊跑出来,正好听到街上有几个人在驱马——我一看,原来是你惹了事!”

我用重重打了他胸口一拳,“你好意思说我,我们家其余的马呢?你给放哪儿去了?那些家丁根本就制不住它们!”

他压根不听,闲闲地靠着墙根,扯了片叶子径自道:“我今日可是救了你,你再说一个字,我后天下了朝会就跟伯伯说你看那些书……”

“笑话,你跟我保证你就没看过?”

他越发不自然,耳朵都略微泛红,想必被我说中了。其实对于市面上登不了大雅之堂的书籍国子监最是消息灵通,我们两人虽然常在宫里听先生授课,面上争着比谁仁义纯良,暗地里做的事太傅要是知道了,保不准腿都给家里打断。从国子监得的淫词艳曲也就算个不值一提的小事,他这回真是失策。

我太乐意见他窘迫了,牵着马道:“你翻了我夹在《列子》里的策论?怪不得那么肯定。你呢,把那些东西夹在哪儿?”

他大方道:“我还用夹在四书五经里?直接压枕头下,谁敢翻?”

“你爹不翻?”

“我爹又不是没看过,翻他儿子的有意思么?”

“令先生知不知道?”

他郑重道:“令先生还给我推荐了几本,下次上课我拿纸条把书名抄给你。”

我无奈道:“你直接说给我听不就行了。”

他居然迟疑了一会儿,“我要是说,我不太好意思说出来,你会信么?”

“……你到底看什么了?”

方继看起来可不像是那种助长他习气的人。不过他向来不是个死板的老师,所以陛下才会为独子选了他而非别的上了年纪的大儒。

可再开明也开明不到这种程度吧?

“好了,”他丢开叶子,“我们赶快去光渡寺,我有要事,耽搁不得。”

我骑上雍白,笑道:“你不是一直不信佛的么?难不成是今天上香的太多,你也想自己试试?”

他飞身坐在我身后,朗声道:“雍白,咱们不理他,他话太多了!”

从僻静的角落里骑马出来,光渡寺的佛塔在明净如洗的黑幕上熠熠生辉,十三十九郎彩掩映着塔尖一颗稀世的夜明珠。

我对他说:“小旗,咱们跑过去吧!”

他用折下的树枝碰了下马股,雍白会意,嘶鸣一声奔向慧涯街。

“我们只要先进入寺庙,他们就是发现也没办法。谢指挥使穿着军服,只能在外面干等,要是不等,明洲也会拉着他不让他闯进佛门静地。你提前和明洲说了吧?他放水放的太严重了,我真怕他挨罚!”

我们贴在马上,眼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慌乱让道,即使是平日里寂静的路这时也分外匆忙,道中歪倒一片腿脚不便的老人。我拉着缰绳控马,雍白自如地避开障碍,轻轻松松跑完了几条巷子,小旗攀着我的肩,回头朝后面边笑边喊:

“对不住借过了!改天和各位道歉!”

我啪地打掉他的手,“闭嘴!还嫌追兵少?”

他连忙正了身子,“前面别弄错了,是从第三个路口左拐,我弄了个沙弥来接应。”

光渡寺只开正门迎香客,临藏经楼的后街竟比刚才的小院外还冷清,寥寥几个买线香的女郎听到马蹄的动静抬头,皆睁大眼睛看着我们,小旗把怀里揣着的帽子往下一扔,眼波轻横道:

“有人问起来,小娘子只说不曾见过我们!”

那几个女郎叽叽喳喳地抢了风帽,有大胆的直接道:“放心吧,我们什么也不晓得,阿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