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落花(第3/4页)

按理说一个身体健康的大小姐,为一个男人变成这样也太夸张了,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她的记忆被冻结在那一天,几十年如一日。

——“道初……道初,他,他怎会变成那样!迎雪,我怕!”

她看到了什么?

罗敷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编起故事,如果一个心高气傲的年轻女孩嫁给了喜欢的人,那个人却忽然在行为举止上表现得很可怕,与她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那么受刺激就是当然的。

可惜她只在常老夫人的房里待了小半个时辰,也不敢多问。

她越发好奇,又有些气愤,既然把棘手的事情交给了她,那么就该和他们如实道来,猜测和揣度不应该是她的任务。

这病人太不懂事了。

罗敷回过神来,徐步阳已写了张方子塞到她手里,“你负责照着方子煎药,刨根问底就交给师兄我了。等我弄明白来龙去脉,咱们就一起努力!”

他奋发向上地躺在榻上举起一只手,罗敷啪地打掉:“你心脏有多好,还敢竖着爪子!”

“总之,下午师妹就去药房吧,之所以要师妹做这些繁琐的活计,是因为咱信不过别人的手艺。要是感觉实在麻烦,就克服克服啊,好吧。”

罗敷没好气地瞪着他,权衡利弊,还是不愿意换她来面对方琼。

她无可奈何地应道:“嗯,你可以出去了。”

左右无事,索性用过午膳就上工。罗敷捏着那张纸,一个头两个大。她晓得他们做医师的忙碌,所以字少有写的工整的,可这也太考验功夫了。

药方是徐步阳按照方琼的描述粗略写的,好容易辨别药方里的药名,她才感到这位师兄其实在本职这块相当谨慎。因为具体的发病情况他们两人谁也没见过,所以开的都是些温性的药材,价格很贵、市面上难以买到就是了。

赵王府经了刺杀,主人对他们这群人无比恭敬,要什么有什么,把自家的库翻了个底朝天。罗敷看着侍女轻手轻脚地往药房里搬运各种盒子,感叹土财主行事就是方便。

侍女给她寻了处偏僻闲置的空房,她关紧房门,披着一身黑色的旧袍子在里头捣鼓。

以前在叠云峰,她给师父打下手打的十分熟练,基本功扎实,颇能撑得起场面。她抹了把额上的汗水,五个单独的小炉灶一同看,挺费神的。坐到竹凳上,她一边揉着膝盖一边重新捡起那张纸看,腿上的手顿时僵住了。

她把两个字给看错了。

不是她眼神不好,是这字写得着实有问题啊!两种搭配都能熬出黑沉沉的一锅药,但是火候……她眼睛勾在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上。

火候不对,她为了省时间直接采取了比较险的方法,约莫是要糟糕了。

罗敷跳起来用衣领遮住脸,舀了一大勺砂土灭火,只听嘭地一声,瓦罐盖子被鼓出的泡沫冲出老远。

她来不及用手捡盖子,趴在底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火给完全熄灭,脸上全都是灰,眼睛被迷住了,眼泪哗哗地淌。

药房外的侍卫婢女看到里面煎着药的人裹着袍子冲出来,高声问道:

“秦夫人?”

“马上回来!”

罗敷将脸捂得严严实实,咳嗽咳得嗓子要冒烟了。她从指缝里看路,飞奔到附近令老夫人的住处,闯进外头侍女的隔间里急切道:

“有干净的布么?还有水!”

挽湘听见响动,赶紧从内屋里跑来,手上挽着件刚褪下的青色深衣:

“怎么了?”

罗敷咬着嘴唇放下手,露出一张黑一块白一块的脸,对她道:“炉子翻盖了,我换身衣服再回去。”

眼睛着实太难受,她阖着眼帘理了理头发,拍着身上的灰,“对不住,住这里的侍女得扫屋子了。”

一方沾着茶水的丝帕递了过来,她隔着朦胧的泪光去接,道了声谢。等擦干了眼泪,那张帕子差点掉到了满是灰尘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