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皇后(第2/3页)

罗敷脑子里全是乱的,找完了裙子就这么在床上呆坐了半宿。

残夜未尽,星旋斗转,暮春的水汽从高高的树梢缠绕而下,沾湿衣角。

屋里没有亮灯,相邻的两间房也寂静得像无人居住。王放独自站在风里,剔透月光渐渐染透他的鬓角,空中凉意漠然。

密密匝匝的榆钱流苏似的垂在枝叶间,他靠在树干上微微仰起头,这一刻月如珪,露如珠,光阴却忽已迟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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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陵最大的酒楼灯火通明,贵宾们举着酒杯旁敲侧击地谈生意,觥筹交错间,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公子如今掌着七分盐利,咱们这些乡巴佬可不得也沾一沾光,哈哈……”

方琼放下青瓷盏远眺窗外,远处清溪绕城,在消退的夜色里粼粼闪动。绥陵城外是宽广的江面,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群山之间几座烟墩,静静蛰伏在高地之上。

“越王殿下把公子当成自己人,这黎州的盐价越涨越高,不知南安那边能拿到多少利润啊?”一个商人看他始终心气平和,试探着问。

其余人都怪他没眼色,却暗自欣喜终于有人做了出头鸟。城中风传这位京城来的方公子要抬盐价,是和越藩约好的,两人分摊民脂民膏,引得百姓们不满的情绪日益翻倍。

方琼笑道:“自古商家纵有权贩盐,却没有定价的理。这儿离朝廷数千里远,越王殿下让方某行个方便,也不好推辞,幸蒙圣上宽仁,各地巡查御史们倒也没将方某这个先例上报天听。”

本地的商人们知晓再问不出什么,但越藩和方氏做了交易是肯定的,遂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另一人关切问:“公子带了几人回去?可要某等顺路送一程?”

方琼了然道:“诸位好意,方某心领了。从这里到园子不过两柱香的工夫,不至于半路被哪位劫富济贫的侠士劫了去。”

众人说笑完,各自散了去。

街道上的店铺才刚刚开张,路上没有行人,只几辆骡车停在路边准备拉客,车夫困倦地撑开眼睛拦住几名商人。

方氏的马车紧挨着石阶,长随引江先是看了看周围,而后一脸肃然地请公子上车。

方琼失笑:“你也觉得我独自出来十分危险?想来我跋扈的名声已经传到京城去了。”

引江策马疾驰,抹去汗水道:“公子真是不在意名声,老爷要晓得,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您唱白脸。”

方琼看着晃动的车帘,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托腮笑吟吟道:“不出三日,我就该下台看他们演了,到时候辛苦的也不止我一个。”

到了园子门口,守门的小厮眼见是他,忙不迭殷勤地跑前跑后端茶送水。方琼一概拒了,脱下石青外袍挽在手上,径直往月亮门里走。

他的寝房是整座园子里最精致的,原是位小姐的绣楼,藏在葱茏花木里。绕过几条幽径,天边微露玫瑰红,已是卯时了。

应酬一晚上着实劳累,方琼揉着太阳穴,穿过云墙却忽然退回来,将袍子丢给长随。

医师们暂居的院落里幽幽静静,东面一间雕花的窗户外种了颗参天大树,树下立着个人。

晨光霞影从水潭子里漫上来,榆叶悠悠荡荡地飘落在水面,激起数圈涟漪,颀长的人影便在一滩斑斓里模糊不清了。

莫不是站了一整晚?

方琼摸着下巴,凤眼从树下瞟到紧闭的门扉,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原来现在辛苦的也不止他一个人。

他走近几步,好奇地对王放道:“怎么回事?被赶出来了?”

对方依旧站在原地,睫毛敛住了眼中神色。

他嗤笑一声:“早叫你告诉那难伺候的小郡主,你是个世上最面善心恶的,不然她还当你是尊菩萨呢。”

王放抿住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方琼忧郁起来:“说来她若是毁你婚约和你翻脸,我性命也堪忧,所以你不用觉得我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