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 彻(第4/4页)

肖潇与我交谈时,罗玲一直陪着武早。她想逗他开口,让他说点什么。武早看着对方,眼睛一亮,但很快暗淡下来。罗玲拉起他的手,他并不拒绝。很早以前的篝火晚会上,罗玲与武早是一对绝佳的舞伴——她这时牵着他的手站起,尽管没有音乐,还是带着他踏步。他脸上有了一丝不难察觉的笑容。

“老孩儿不高兴了?为什么?”罗玲柔和地询问。

武早渐渐攥紧了她的胳膊,拍打着,脸庞碰到了她的臂弯。他的嘴角在颤抖,眼角的鱼尾纹有什么渗出……“啊!啊!”这是两声叹息。我看了肖潇一眼。

罗玲停下来,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老孩儿,老孩儿……”

武早的目光不再游移,只看着她的脸,嘴里发出一阵急促的自语——但这会儿听得清晰:“……我想你啊、想你啊……我们过去的事情、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我知道,所以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我也在等……”罗玲说了一句,泪水流下来。

武早的脸庞转向我:“等啊……可是我们的酒浑了,‘酒浑浊’。酒的浑浊问题在1863年就解决了,那个人,他的‘巴氏杀菌法’,整整花了三年时间……我的酒,我的酒……”

武早啊,你总算开口说话了……

“我们什么时候走啊?”他突然睁大眼睛问着罗玲。

我代罗玲回答说:“不,我们已经回来了,我们哪里也不去,四哥他们都在,大家都在等你……”

“象兰也这样讲。可是象兰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他的双手插进头发里,开始不停地揪着,有发丝从指缝里掉下来。罗玲安慰他,拍打他,直到他再次平静下来。他用商量的口气说:

“我知道,只有你才能把我从这里领走。那些人一直在暗处盯着我,他们要把我带回林泉……我们还是回家吧!”

“老孩儿,这儿就是家。你该相信,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了,大家都在保护你。”

武早直盯盯地看着罗玲:“你会经常来这里看我吗?”

“当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一定会的!”

武早真的高兴起来,兴奋地看着我和肖潇,像要从我们眼睛里得到进一步的证实,又像是幸福的炫耀。可一会儿他的神情又沮丧起来:“我最想干的一种事儿,在这里还是不能做……”

“什么事?”

“造酒。我只想造酒,我是个酿酒师啊……”

我大声说:“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我们还会返回酒厂!”

武早转向罗玲,声音放得很低,“……你以为如何?这是真的?”

“真的,你还会酿出更好的酒!”

武早紧紧揪住罗玲的手:“你知道,这才是他们最怕的。商业竞争的残酷才导致了这样的阴谋——可惜没有一个能够明白!这就是他们把我送到林泉的原因……用针管给我注射,喂一些白色红色的药片。有的药片就像硫化铜,绿晶晶的……春天葡萄树长出叶子,就该喷硫化铜溶液了……”

我听着,甚至并不觉得这是精神病患者的呓语。

“你是明白的,你知道是那群王八蛋在设备上搞了那么多金属,铜、铁,是这些引起了葡萄酒破败病。真的,破败病,就是casse,就是那个……”

罗玲温煦的目光一直看着他,轻轻说:“是的,是的!”

武早转脸看着我和肖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