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6页)

肖童家大门上的锁显然还尚未修复。临时安装上的锁扣空着,显示着主人此时在家。她敲了敲门,也许声音轻得过于温存,半天无人应声。她用手推了推,门是虚掩的,门厅黑着,有一缕灯光从客厅的门缝里惶惶地泄露出来。她走进去。客厅亮着灯却无人,依然那么凌乱,被小偷故意破坏的痕迹还历历在目。她把饭盒放在桌子上,敲敲卧室的门,她听见里边有响动,但没人应声。她想大概他是睡着了。于是她把门推开,看见肖童仰卧在床上,呼吸有些微弱,面色惨白。对她的闯入,似有察觉,但双目半开,视而不见。屋里灯光很暗,但庆春依然震惊地看到床上,肖童的身边,放着一张半皱的锡箔,和一只简易的打火机。锡箔上还残留着白粉的余烬。

她惊呆得僵立在门口。她几乎不敢相信,也不可想象,她一向觉得是那么可爱的,青春的,天真单纯的,甚至隐隐让她感到诱惑的肖童,竟是一个令人厌恶的“隐君子”。她搞不清他怎么能那么天衣无缝地把自己如此阴暗的一面,伪装了那么久。

肖童突然张开了眼睛,他清醒了。举动艰难地爬起来,哑着嗓子叫她:“庆春……”

庆春几乎想哭出来,她压抑着自己的激动,问:“你在干什么?”

“我吗?”肖童站起来,人有些摇晃,“我在等你。”他似乎仔细想一下才想起来似的,喃喃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从床头柜上抱起一只精美无比的水品花瓶,那上面插着一束红透的玫瑰。他想往她怀里送,“这是我给你买的,二十七支玫瑰……”

他的眼神似真似幻,声音似梦似醒。

那晶莹玲珑的花瓶和红得发紫的玫瑰颤颤抖抖地靠近她,她气急败坏用力一推,便听见砰的一声,花瓶猝不及防地翻了个身,直落下去,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肖童僵硬地张着两手,这一声巨响让他完全清醒。庆春怒目而视,但看到他心疼地蹲下身去,抖抖的手想要收拾那一地残红。她的心忽地一下,又软下来,忍不住蹲下去拉住他的手,急切地呼唤着他,她觉得这太像一场梦,她试图把自己唤醒。

“肖童,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吸了毒?!”

肖童没有回答,他双手掩面无声地哭。

庆春连连喊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

肖童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掉在破碎的花瓶上,滚入凌乱的花瓣中。他不敢抬头看一眼庆春。声音哽咽得断续变形:

“你走吧,走吧……我再也不能爱你了,不能了,不能了!你走吧……”

庆春的泪水涌上来了。她强忍着没有落下。刚才的震惊和厌恶突然被一种责任和同情所代替。她站起来,看着脚下的肖童,镇定地说:

“你告诉我,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生日的夜晚对庆春来说是刻骨铭心的。她在肖童身边呆到深夜才回到家里。肖童的遭遇使她彻夜难眠。这些年她接触了那么多案件,不可计数的罪犯和受害者,她自以为对人生的一切悲喜善恶都已司空见惯,但这一夜的感受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刺痛和惊愕。

天刚亮,她开车去找李春强。

李春强从楼上下来,盯着她布满血丝的两眼,毫不掩饰自己的疑问,他一钻进车子就问:

“你昨天一夜上哪儿去了?你不是说你不舒服吗,可你居然一夜未归。你爸爸半夜两点给我打电话问你是不是还没回去。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庆春没有发动汽车,她沉沉地说:“我去肖童家了。”

“什么?”李春强大出意外地瞪大了眼睛,“有什么情况吗?他呼了你?”

“不,是我自己去的。”

这个回答更加出乎他的意外,这意外又随即转为愤怒。“你自己去的?你干什么去了?你在他那儿呆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