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了屈生一夜的狗(第2/3页)

散会时已经11点了。在路上我感到有点对不起屈生。不过,我又想,现在也许那只狗会好一点。没想到我们到家时它还在叫!

屈生坐在一大堆空啤酒瓶当中,一个空木箱靠墙立在那儿,屈生坐得笔直,样子好像很严肃。

“屈生,怎么样?你现在觉得如何?”我问他。

“还好,还好。你们一走,我就出去买了一箱酒来。到底不同,喝了三四瓶以后,狗叫声就不让我心烦了。实际上,我也用狂叫来回敬它,这样已有好几个钟头了。我们这一晚上过得很有意思,它现在刚刚恢复知觉,你看看!”

这只大狗抬起头来,眼光表示它已认识我们。尖叫也停止了。我走过去拍拍它,它的尾巴动了一动,好像是打算摇一下。

“好了,小伙子,你现在得乖乖一点,你让你的屈生叔叔受了一天的罪!”我对它说。

大黑狗立刻挣扎着站起来,它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竟摔倒在瓶子堆上了!

西格正从门外进来,看见屈生那醉醺醺的样子,和满地乱七八糟的酒瓶,又对屈生发脾气:“这么乱!你做这么一点事,就得把屋子弄得天翻地覆!”

大黑狗听见西格的声音,又挣扎着起来要过去和他亲热,没走几步,又摔倒了,而且把一个空瓶碰得滚到西格的脚旁边。

西格过去摸摸它那黑得发光的头,对我们说:“它是一只好狗。明天早上它就完全好了。不过今天晚上我们不能让它自由地随便走,它可能把腿跌断。”说到这里,他看了屈生一眼。屈生还是僵直地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一语不发。于是西格又继续下去对屈生说:

“你知道吗?最好是今天晚上,你把它带到你的屋里去。我们既已把它医好,绝不能让它再受伤。对,今天晚上让它在你屋里。”

“谢谢你,真得多多地谢你!”屈生眼睛直直地往前看着,声音平平淡淡地回答着。

我的卧房和屈生的屋子只是一墙之隔,当中有门可通。我的屋子宽敞,四方,屋顶又高,还有壁炉等等。我躺在屋里时,常常自觉有点像一个公爵似的。

屈生的屋子窄窄长长的,他那张小床藏在一头,地上也没有地毯,只有光滑的地板!

我把黑狗抱进去,放在一叠毯子上,对已躺下的屈生轻轻说:“它现在不吵了,睡得很香,我想你可以好好地休息休息了。”

于是我回到自己的屋子,脱了衣服,上床睡觉。刚刚睡熟,不知什么时候,竟被隔壁的怒骂声把我惊醒。接着又是乒乒乓乓的声音和屈生的喊叫。

我想我即使去看,也不会有什么用,因此只好躺在毯子里听。每当我几乎要沉入梦乡时,总是被那乒乓的声音和叫骂声吵醒!

过了两个钟头,隔壁的声音改变了。这时大黑狗的腿似乎已能运用自如了。它在屋中行行重行行,来来回回地快步走,四个爪子走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无尽无休,连续不断!有时在这“滴滴答答”声中,夹杂着屈生的叫骂:“坐下,你这混账狗!你停住!”他的声音已经喊哑了。

我又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天已黎明,我倾听隔壁,屈生没有声音,“滴滴答答”的脚步也比刚才慢了,现在它好像在慢慢地走。

我下了床,穿上衣服,把通到屈生屋子的门轻轻打开,没想到几乎被大黑狗把我扑倒。它看见我高兴极了,用两只前爪扑在我的胸前,和我表示亲善。它那一对深黄色的眼睛,充满智慧,咧着嘴,露出一排白亮的牙齿和粉红色的舌头,好像在对我微笑。它的尾巴也在摇摆。

“嘿,朋友,你好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我对它说完,立刻给它检查,它既没有肿,也没有痛苦,一切都很好。

“好极了。”我拍了它一下,它高兴得向我跳过来,又抓又舔!我正抵挡着它,忽然听见床上屈生在低声呻吟,他在惨淡的黎明幽光中,面色看着可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