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聚头(第4/4页)

我带她走向外面的黑暗,我的两脚似乎在一艘浮沉不定的船上走着。地面有时倾斜,有时隆起,我不得不把两脚跨大些以免跌倒。我迅速地拉住康妮的手臂,退到这集会堂的外墙边,把我的背部倚靠在墙上。这样做法并没有使我稳定多少,因为那一面墙也在摇摆不停。一阵阵的眩晕由我脑子里扫过,我一边呻吟着,一边想起那火腿与蛋塔。

在这寒冷的夜间,我张大嘴巴重重地呼吸着。仰望沉寂的天空,几片云影正由冷月的面前拖过。“哦,天呐!”我对那几颗寒星叹息着,“干吗喝了那么多的啤酒啊?!”

然而,我必须照顾康妮。伸臂揽住了她,我说:“走,我们还是走走比较好。”于是我们绕着这集会堂外面,盲目地走着。绕了两三圈就停了一停,让我捡回呼吸,同时拼命地摇着头,希望保持脑子的清醒。

由于我们走的方向不定,同时我更忘了这集会堂是建在一座陡斜的山上。所以,我们忽然一下子一脚踩空,我跟康妮一齐向下滚,纠缠着打筋斗,直落到下面坚硬的马路上才停止。

我静静地躺着,听见附近有人发出怜悯的呜咽声。忽然我记起是康妮!可能她已跌得头破血流!幸而当我把她扶起来时,她一点也没受伤,我也是一样,这真是怪极了!也许因为我们喝了太多的酒,所谓烂醉如“泥”,才没有撞得一身伤痕!

于是我们向集会堂走回去。刚进了门,我们暂时在那儿站着。在灯光底下,康妮已是面目全非。她的头发纷乱而纠缠地罩在脸上,脸上到处都是泥巴,茫然的两眼里溢出泪水,沿着面颊上的泥巴徐徐往下流。我的衣服也沾满泥土,更觉得我脸上一边的泥巴已经在发干。我们就这样在门内紧靠着,彼此可怜地互相倚扶着。望着那狂舞的一群,我的视觉模糊,胃仍在起伏翻腾。

忽然间我听见有人对我说:“再见!”是女子的声音,而且就在我身边。我定神一瞧,是一男一女正觉得很有趣似的看着我们。似乎他们是刚由里边出来的。

我集中精神去瞧这两人,大约有几秒钟之久,才认出来那个女的竟然是海伦!那个男的有一张洗得顶干净的脸,头上发亮的头发分梳到两边,身上穿了笔挺的英国料子的长外套,他两眼带着轻视的神色望着我。

接着他俩的影子又模糊了。只有海伦的声音在说:“我们只是来看看这舞会是怎样的,看看就走。你玩得愉快吗?”

突然我又很清晰地看到了海伦。她依然对我友善地微笑着。但她的眼睛望了望康妮然后又回到我脸上的时候,那眼色就显出了勉强。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呆望着她。一时之间,似乎该是很自然的由我伸臂抱住她,但我立刻斥退这种念头,只是笨拙地向她点点头。

“那么,我们得走了。”海伦脸上又恢复了微笑,“再见!”

那个男子也向我冷冷地一点头,两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