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密的心(第2/5页)

七天中没有出现任何有利于我的变化。在第八天的时候,已经非常熟练这一套动作的我轻车熟路,再次蹑手蹑脚地重复之前七天所进行的事。说实话,我对自己这种机灵和谨慎洋洋自得,同时,当我看到那个仍然熟睡的仇人对我所进行的这一切都浑然不知的时候,我更是开心无比,简直无法控制自己想笑出来的冲动。或许是我太洋洋自得了,老人可能已经听到了一点我的笑声,因为他忽然动了一下。如果一个心怀鬼胎的人没有足够的镇定,那他一定会被吓得立刻逃走。但是,我并没有。因为老人的房间中如今已是漆黑一片,而且他为了防范盗贼,还把百叶窗牢牢地紧闭,所以,这点小小的意外不足以让他发现我,我还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自己一星期以来都在尝试的阴谋。

这次不一样!当我刚刚将脑袋探进房中时,正准备将手中的提灯盖打开,就在这时,老人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了,然后用非常大的声音叫道:“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是谁?”

毫无准备地听到老人这么一喊并没有让我慌乱了手脚,我把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让自己静悄悄地待在原地,尽量减轻自己的呼吸,就像没有人存在一样。这样僵持了将近一个小时,我纹丝不动,而可恶的是老家伙也纹丝不动,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坐姿,没有躺回去。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之所以这么坚持,是因为不安心,是想听到一点能够让他安心的其他什么细微的声响才肯罢休。他的这种想法就好像每天晚上我都要听着那些隐藏在墙中啃着木头的蠹虫所发出的声音而入眠的经历差不多,因为如果不能听到一点让自己放心的声音就好像自己的灵魂无法得到安宁一样,让人痛苦不堪。

很快,一声非常轻微的呻吟声出现了,我十分敏锐地听到了这个声音。这并非是因为痛苦或悲伤而发出的呻吟,而是一种即将死掉时的恐惧导致的呻吟。这声呻吟非常轻微,但是听得出十分压抑,就如同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一样。我对这种呻吟声最有资格发言了!没有人知道在那些曾经的无数个午夜中,在整世界都沉睡之后,这种临死的恐惧便集中压在我的胸口上,就是这种恐惧的挤压才让我不情愿地发出这种呻吟声。这种恐怖骇人的呻吟,一直是我难以排解的噩梦。所以,全世界中恐怕我就是最熟悉这个声音的人了。听到这个声音,让我很清楚此时此刻老人心中是种什么感受。说实话,我对他真有些同情,但是,这正说明了我的成功,我为自己这种精妙的应变能力感到骄傲,忍不住在内心中窃笑了一番。我非常明白,自从老人听到了我不小心弄出的动静就再也无法入睡了,在他的心中,一种莫名的恐惧正在渐渐扩大和发散。要知道,有时候最能让自己恐惧的不是虚无的魔鬼而正是自己在恐惧时的幻想。此时的老人或许正在安慰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刚才只不过是因为风吹烟囱而发出的声音,或者是老鼠从地板上溜过时的响声,或者是蟋蟀的鸣叫。”可是这些安慰只是在自欺欺人,他自己就是最不相信这些解释的人。是的,这种虚假的安慰完全不会起作用。当一定要用自欺欺人的手段让自己安心时,也就说明了他的绝望,他已经不相信所有的一切!因为他已经肯定了所有的解释都是假的,因为恐惧的死神正在悄悄地接近他,因为他已经被死亡的氛围所彻底笼罩。就算此后他既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他仍然在心中设计好了那个永远在房间门口徘徊的恶魔的影子。

我非常耐心地在等待着,等待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可始终没有听到老人躺回去的声音出现,于是我决定用我手中的提灯的微光看看情境。我十分小心地将提灯盖慢慢打开,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光透了出来,就是从这道小小缝隙透出来的微弱的光,正好照在了那只秃鹰眼睛上。